作者:VIterI
“我从未将他,与他的帝国作为我的国家,何以谈得上背叛?”卢瑟铮铮有词,“我是卡利班人,生来是,死时也是。”
“但你的君王效忠了帝皇,而你效忠于他,你也有义务忠于帝皇的国度。”维托回应说。
“我是骑士团的成员,我忠于我的领袖,但我的誓言也要求我,捍卫我的人民,我的家园与所信奉的东西。”
卢瑟看向莱恩,语气依旧坚定,“我生在卡利班,我长在那片森林与草原上,我不是贵族,我由农夫抚养长大,与他们耕种,与他们辛劳,为此我发誓守护他们,拿起宝剑,成为一名骑士。”
“难道帝皇没有如此吗?他没有如他所誓言的那样,保卫卡利班人民,以及帝国的人民?”维托询问。
卢瑟摇了摇头,引来了一些议论声,但又很快在长枪的敲击声在安静了下去,卢瑟没有第一时间开口,直到维托示意他继续。
“他也许保护了另一些人,但却抛弃了我的人民,当他到来,与劳恩重逢,并征召骑士们加入他的远征后,我离开了我的家乡,如我的誓言那般,随我的王征战,直到宇宙的尽头。”
“但当随着时间流逝,我见证了骑士团的堕落。”卢瑟说,莱恩皱起眉头,但最终由维托发问,“什么样的堕落?”
“骑士信念的失落,我们成为骑士时发下誓言,捍卫弱者,守护黎民苍生,但随着远征的进行,骑士们成为了血腥的刽子手,不由分说,只因帝皇的话语便对一个个世界赶尽杀绝,没有调查,没有询问,没有公正的审判。”
“只有屠杀,如屠夫。”
卢瑟说罢,引来了在场星际战士们的一阵窃窃私语,莱恩皱起眉头,但没说什么。
“我的兄弟,他们曾是一名名的高贵的骑士,但却以他的命令杀戮无辜之人,只因帝皇说他们不是无辜的。”
“阿斯塔特是一柄兵器,思考是否需要杀敌是持剑者的责任,他们只需听从命令挥舞。”维托反驳说。
“那由谁来思考呢?骑士们?骑士团?还是只有他,帝皇。”卢瑟严肃地说,毫不动容,“我们的领袖,我宣誓效忠的王,莱恩也沦为他的工具,执行他的命令,却从未质疑,就算是那些错误的命令,屠戮他称为我们兄弟的人。”
“你可有告知过莱恩?与他讨论。”
“我有,我们因此争吵,最终他做出了选择。”
“什么样的选择?”
“他将我放逐,与那些与我一样,不愿放弃作为骑士荣耀,与独立人格的战士们逐回了卡利班。”
“他所言属实吗?”维托扭头向莱恩询问,后者沉默点头。
“很好,继续。”
“如你所愿,大人。”卢瑟点头说,他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我回到了卡利班,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但却发现哪里早已被摧毁,到处都是冒着黑烟的烟囱,抛出有毒废水的管道,以及将整个星球掏空的矿场。”
“我的人民,卡利班的人民,他们被带入地下的深处,为帝皇和他的人挖掘我们的星球,日复一日,无数人死在了矿坑里,更多人得了病,但却被外来的监督者无情的抛弃,最终病死在家里。”
卢瑟的话语中充满了悲伤,“他们掏空了我们的星球,森林被推平,村庄被占据,他们将我们的家园作为了燃料,而它的人民,便是燃烧所需的氧气。”
“这违反了我们的誓言,骑士的誓言,我们愧对于我的人民。”
“所以你选择了背叛。”
“如果对你们而言的话,那便是背叛,但对我而言,那只是救赎。”卢瑟沉沉的说,“正如我成为骑士时的誓言,无怨无悔,我说完了。”
卢瑟沉默下来,但换来的则是更多的沉默,没人说话,整个大厅寂静无声,维托看着卢瑟了好一会儿,眼中流露出一些东西,随后转向莱恩。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莱恩说。
“卢瑟,帝皇也许愧对了卡利班的人民,但却拯救了更多的人,人类的整体,正如我们在卡利班时,不会因一个村庄的死活,而放弃整个地区一样,你的自私与行为,无法被容忍。”
“对我而言,我的人民只有卡利班上的。”卢瑟平静的说,昂起头来,“我不会当他的刽子手,我是一名骑士,死时,也会是。”
莱恩看着他,“而你毁了卡利班。”
莱恩说罢,卢瑟也没在开口,沉默了片刻后莱恩看向维托,“我的话说完了,做出审判,元帅,做出公正的审判,我将服从。”
在场的战士们都看向维托,听了刚刚的话后不知道他们会如何考虑,他们望着维托,等待着他的判决。
维托坐在宝座上,沉默的看着卢瑟,那持续了很久,但最终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你背叛了帝国与全人类,这是事实,无论理由如何,背叛便是背叛,不会改变。”他说道,站在高处俯瞰着卢瑟,与他双目对视。
“我判你们有罪,卢瑟,惩罚便是死亡。”
维托说出后,卢瑟的脸上却只有平静,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默默地点头。
“将他们压下去,处决将在明日进行。”
维托说着,卢瑟与堕天使们被带了下去,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的黑暗中,但走时却比来时还要有力。
莱恩目视着他们离开,随后也离开了,在战士们的致敬中,他走入门后,维托看着他的背影也拂袍离去。
而在他的身后,在宝座上方的天平上,一只乌鸦站在那里,发出着一阵凄厉的鸣叫。
第五百七十一章 朋友
维托从走廊中经过,他手中拎着什么东西走过巨岩的厅堂,来到那扇漆黑的大门前,在这里把守的暗黑天使守卫见他过来。
他们交谈了一番,随后便在维托的命令下打开了身后的门,地牢的门。
审判结束后,卢瑟就被带到了这里,牢房里,等待着第二天的处决。
卡利班的地下有着监牢,这里曾是骑士团的监狱,关押那些非法之徒,不守规矩的人,杀人犯,以及叛徒。
而很凑巧,卢瑟属于以上的所有种类。
在过去,他一直被关押在这里,一万年里都在这儿。
这里很特殊,时间仿佛不会流逝,看不见星星,看不见太阳与月亮,只有处在地下深处的冰冷孤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在自己人生中的大部分时间,卢瑟都在这里,他在这里思考,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他想通了很多东西。
卢瑟坐在监牢的床上,周围都是昏暗的墙壁,以及隔着铁窗的封闭走廊,火光闪烁着让这里昏暗但却又潮湿,但这种环境,卢瑟已经很熟悉了。
他闭着双眼,但却没有睡着,他的耳边响起翅膀煽动的声音,卢瑟睁开了眼睛,有人来了。
他独自一人被关在这里,等待着黎明到来,他听见了一声开门的声音,有人走了过来,他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中,随着脚步,某种铁片在他的靴子上不时响动,很快他就出现在了铁窗的外面。
维托站在那儿,脱下了那件华美的袍子,但元帅的衣服依旧穿在身上,他看着这边的卢瑟。
“卢瑟。”
“元帅。”卢瑟笑着说。
“他没来。”
“我知道他不会来。”卢瑟依旧笑着,看起来很平静,“那孩子,小时候就这样,他没什么变化,真好。”
“你恨他吗?”维托站在外面问,卢瑟摇了摇头。
“怎么会呢,是我找到了那孩子,把他带回去,我教给了他一切,而他,不过是在按照我教给他的事做而已。”
“他学得很好,从来都是,令我骄傲。”
卢瑟平静的说,维托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而卢瑟则笑了,靠在床后的冰冷墙壁上,回忆起了很多东西。
他记得那一天,找到莱恩的那一天,那个树洞,被杀死的野兽,还有他把他拉出来的那一刻,还有劳恩的以前的样子,那个脏兮兮的,只会吼叫的样子。
还有城堡里的日子,他教导他,教会他说话,用剑,以及一切,那段日子就好像是永恒,但却又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最开始,我恨帝皇,我觉得他抢走了莱恩,那孩子是我找到的。”卢瑟说,“但现在,我不恨他了,我知道,他没改变莱恩什么。”
卢瑟坐在牢房里沉默了好一会儿,维托在外面看着他,也一语不发,直到好一会儿后卢瑟终于开了口,“你来这儿干什么?我以为得明天。”
“我好奇。”维托低声回答。
“好奇什么?”
“你后悔吗?”
维托说罢,卢瑟沉默了下来,他坐在那火光的阴影里,许久后才开口说话。
“后悔什么?找到那孩子,教给他一切,后悔,我为什么把他带回去?”卢瑟平静的说,“还是后悔,成为一名骑士,发下誓言,并且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知道我的意思。”
沉默,又是好一阵无言,只有火焰在跳动的声音,整个地下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白雾从黑暗中点点吐出,随着而来的是卢瑟的声音。
“后悔吗?让我想想,我想要找到当时那个年轻人聊聊,和他谈谈,告诉他不要做蠢事,他差点害了他视如己出的孩子,毁了自己的家园。”
“但他不见了,那个年轻人,那个田野里的孩子,骑在马背上的年轻人不见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消息的,只留下了一个老东西。”
卢瑟坐在牢里,他的声音很轻,苍老但却无比的平静,“他曾发誓要当最好的骑士,他没做到,但我想,他不是个坏人。”
“我不会为背叛本身忏悔,帝皇不是救主。”片刻后卢瑟毫不犹豫地说,“我不会去他的天堂,也不会去我们的,但我不会忏悔。”
“你要反驳我吗?”卢瑟问。
维托沉默了一会儿,“不。”
卢瑟转过头,在阴影中看着维托,与他久久的对视,“我要感谢你,元帅。”
“为什么?”
“你让我解脱了。”他说,“在那之后,过了这么久后,终于,解脱了。”
突然有一瞬间,维托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他,他看着那双苍老的眼睛,其中那些闪烁的思绪,回忆以及时间本身的痕迹。
“你还爱他吗?莱恩。”
“永远。”
“就算他要你去死。”
维托无言的站了一会儿,随后昂起了头来,“你有什么遗愿吗?”
卢瑟又笑了,他站起身来,“没什么,但如果也要我说愿望的话,我希望是你来动手,对我们所有人。”
“我很荣幸能死在你手上,元帅,执剑人。”卢瑟微笑着,那不是垂死之人的笑容,维托看着他沉默了片刻,随后从怀里取出了一壶酒。
那是一瓶葡萄酒,表面上贴着日期与产地,卢瑟看了看,“卡利班的红酒?你还留着他?”
“很多年前,我和鲁斯一起洗劫莱恩酒窖时留下来的,我一直没喝,今天看来是时候了。”
“送行酒吗?”卢瑟笑着问。
“不,我们还没认识过,我和你不熟,所以我想,也许就是今晚。”维托说着,扒开了瓶口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伸过铁笼递给卢瑟。
后者接了过去,“认识一个死人?是不是太迟了点?”
“永远不迟。”
就这样,两个人坐在铁窗边,互相交替着喝着那瓶酒,喝光时维托会再拿来一瓶,有卡利班的红酒,也有芬里斯的密酒,他们谈论着不同酒的好坏。
交谈着故事,讲着彼此的见闻,到最后他们成为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