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油果
“所谓阴神能见人,阳神人能见,实与活人无异,说来……”
张文锦顿了顿,朝王平望去:“王兄此时境况,便颇有几分阳神之妙,若非王兄自告,我竟也无法分辨。”
江舟也是不由仔细打量王平。
确实如张文锦所说,如果不是他自曝,连自己也无法看出他与血肉之躯的活人有什么区别。
果真是不可思议。
有阳神之实,却无阳神之力。
说起来,鬼神图录也有对阳神的描述,是为五仙之一。
神通万化,纯阳之体,心无生灭,阳神仙真,是为神仙。
位列中乘,与地仙等同。
与此世所传,倒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只是在实力上,此世之仙,与他所知的神仙地仙,却未免相差太大。
怕是其中别有因由。
思虑间,江舟又道:“那这先天阳灵,可有何说道?”
王平苦笑道:“张兄说得不错,先天阳灵,不过陡有阳神之实。”
“而且为天地所不容,就算能成功诞下,不过七日,便要神散魂消,”
“内子本也是魂体,魂体生子,全为虚耗魂灵本源,诞子之日,便是魂飞魄散之时。”
张文锦道:“原来如此,我只听闻这先天阳灵乃是天地奇秀钟灵之造物,有诸般玄妙,却未想其中还有如此曲折,难怪王兄如此心焦……”
江舟也道:“王先生,你此来,是为了令夫人与未出世的令郎?”
“但我连先天阳灵也是第一次听闻,如何能有这般神通?便是想助王先生,也是无能为力啊。”
王平连忙道:“侯爷误会了,平于百年间,苦研仙人所授天书《太玄神丹经》,也算是有所小成,通阴晓阳,医术还算得上精湛,”
“对于如何保全内子与腹中胎儿,也早已有成算,只不过……”
他面露忧色:“如张兄所言,先天阳灵确是天地奇秀钟灵,不但对妖魔鬼物是大补至宝,修行之人得之炼成丹药,必能道行大进,”
“甚至连凡人得其而食,亦能回春不老,百病不生,实是……”
说着又苦笑起来。
“内子腹中胎儿降生之时,必定会引来诸多觊觎之辈,平只是一介凡俗,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这才来求张兄搭救。”
“原来如此。”
江舟和张文锦都了然点头。
若是这般至宝,那的确是个“祸根”。
江舟瞧了一眼他的神色,说道:“我瞧王先生如此急切,可是早知道,有谁人已经盯上王夫人腹中胎儿了?”
“不错。”
王平点头道:“侯爷出身肃靖司,当也知晓,当年平与内子乃私定终身,内子曾被家中双亲嫁下同乡富户刘祥,平与内子返阳复生,再结连理,其心有不甘,报了官,此事因太过玄异,主事官差也不好作判,只能不了了之,”
“刘祥心怀怨恨,其实他却是想得到长生之术,与平纠缠百余年,”
“他对我夫妇二人已是了如指掌,平瞒得过别人,却是瞒不过他。”
“虽然多年来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只是到底露了些形迹,不久前已被他发现,”
“他到现在还未曾动手,怕是就在等待内子临盆之期。”
“此人虽是一介凡人,却颇有心计,早年曾于一妖人手中,习得了一门续命邪术,百余年来,已暗中经营好大一番势力,与多地强匪巨盗,甚至妖魔异类都有勾结,”
“我夫妇二人势单力薄,实在无力抵挡。”
“而且此人既知内子怀胎,也必定知晓先天阳灵之事,十有八九会将消息散布,这些时日,平已察觉不少异类于暗中窥探我夫妇二人行踪。”
“急切之下,不得不厚颜来央求张兄相助。”
张文锦说道:“王兄对我有恩,你既有难,我岂能坐视?来得正是其时。”
他转向江舟道:“倒是江兄,我本以为只是桩小事,只是我不便离洞天太久,顾而想请江兄代为看顾,此番看来,却是牵扯颇大,倒不好麻烦江兄了。”
江舟摆摆手道:“这般客套之言就不必多说了。”
“且不谈你我交情,那刘祥若当真敢勾结妖魔匪盗,那便不是王先生一人私事,而是我江都之事。”
他也没有说那些虚的,直接问道:“王先生,你可知那刘祥底细?”
王平心下大喜,却已看出江舟为人,不是个喜欢虚套之人,便也没有再说些套话,只是暗暗将感激放在心中。
口中说道:“平与此人纠缠多年,彼此都是十分了解,自然是知道的。”
“此人于百年前家中便颇有资财,其心计手段,都是一流,百年来,纵然他只是一介凡人,却也经营出了好大一片基业。”
“如今,他明面上乃是一方巨贾,暗地里,却还有一个身份……”
“不知二位,可曾听过百戏门?”
第850章 斩草除根
“百戏门?”
张文锦露出疑惑之色。
他是地仙清静之体,虽久居尘世,却也一样不离清静,很少接触那些下三滥的东西,自是不知。
江舟却是目中露出意外之色。
又是百戏门?
最近他在耳边听到这个名字的频率不低啊。
除了自己遇到的那群小乞丐,令纪玄等人去查了一番。
在肃靖司也听闻了几次,似乎是有几桩案子牵扯到了百戏门,司中巡妖卫曾数次去寻百戏门之人查问,只是好像都没有什么结果。
江舟道:“这百戏门,可是当年铜鼓古道的马匪所聚?”
王平有些意外道:“原来侯爷早已知晓。”
“不错,正是铜鼓古道的马匪。”
“当年稷蛮交战,稷军顺道将这股为祸多年的马匪巢灭,只是有小股匪众逃散,流窜南、阳之地,被两州通缉,”
“后来却是被那刘祥暗中收留救助,这才得以苟全,”
“这股马匪,却也自此被刘祥收服,为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平多年来一直想要查清这百戏门背后的勾当,奈何实在是人微力薄,又不敢显露痕迹,”
“除了知道他们多是以乞丐的身份,混迹市井中,一直在暗中做那人拐子的勾当,”
“专挑那些无亲无故,流落鄙野,或是市井街头的乞儿下手,”
“似乎暗中还与南蛮有所勾连外,便再无力探知其余了。”
“砰!”
“人拐子?这刘祥竟有如此兽行,岂有此理!”
张文锦猛地一掌拍在身前矮桌上,少有地发了怒气。
江舟却是早从纪玄口中知道这些事,倒也没有显露出什么来。
不过,他对这百戏门早已动了杀心。
他没想到,上次除了个骷髅会,在江都地界竟然还存留了这么大一个毒瘤。
只不过是知道对方后面似乎牵扯颇广,怕是和当初的骷髅会也有些联系。
当时铲除虞国公和骷髅会后,谢步渊带提刑司着手善后,处理一些残党余毒,就曾发现过一些蛛丝马迹,并未清除干净,只是对方藏得很深,谢步渊也没能将其挖出来。
他自己又是诸事缠身,倒是一时疏忽。
此番知晓百戏门,便再次想起。
都是干的一样的勾当,又都是在阳州地界,算得上是同行,若说没有交集,恐怕不可能。
也是因此,心知若是随意动手,怕是打草惊蛇。
对他来说,杀人容易,但若如骷髅会,或是当年的马匪一般,斩草不除根,反又留下这般祸害,延续了近百年之久,反倒为祸更烈。
思虑及此,江舟便道:“王先生,不知王夫人何日临盆?”
王平闻言大喜,知道江舟这是应下了。
当即道:“以平推算,内子临盆之期当不出一月,应是下月初十前后。”
江舟略微盘算,时间倒是充裕,当下便道:“好,如此毒瘤,江某断不能坐视,必要连根铲除。”
“贤伉俪如今也算是我江都子民,江某亦有保境安民之责,王先生只管安心便是,届时江某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王平喜极涕零,连忙站起,大礼下拜。
江舟也心安理得地受他一礼。
倒非是摆谱,只是知道不让他拜上一拜,王平怕是难以释怀。
三人也算是各有所得,各自欣喜。
当下也不再说这些糟心事,秋家大小姐捧上了壶淡茶茗,几人就着这菜园子,竟也能谈天说地,聊得甚是投机。
只因张文锦本是在世地仙,数千年道行,见识自是不凡。
这王平也并非真是凡人,虽无道行,但一身医术、丹术,着实了得,其对人身了解、炼丹秘要,便是江舟听闻,也是获益菲浅。
江舟在二人眼中,更加是文武俱佳,涉猎极广。
天文地理,奇门数术,风俗民情,世间种种奇闻志异,竟都能信手拈来,每每一语,都令二人耳目一新,叹为观止,都是敬佩不已。
这一坐,竟就是大半日。
待日头西落,三人才惊觉。
在此间江舟也难得遇到投机之人,虽仍有些意犹未尽,却也起身告辞。
张文锦、王平二人送出江舟,目视其离去。
王平才叹道:“真奇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