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油果
“猎人,猎狗,逐鹿……”
江舟这具化身微闭着双目,嘴里喃喃念叨着神掌经中看到的景象。
他终于有点明白了,那个卦象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卦象已经很明显,他早该想通的。
稷鹿虽未失,群雄却已四起。
神器宝鼎,有德者居之。
何人有德?
我……当仁不让!
化身忽然睁眼,却似两点寒星于夜间绽放光芒。
他对天下没兴趣,但却不妨试试,或许真能找到一条拯救苍生的路来。
“天下”这只鹿,在他手中,总比在那些人手上强吧?
就算失败了,那也是这具化身失败,与他江舟何干?
另寻他法罢了。
他也不想当皇帝,他只是想当割鹿之人。
这具化身,就是他割鹿的剑。
就先取些不义之血,祭祭这把割鹿之剑!
……
界江驿。
这座县城,如今已经变成了炼狱,处处是哀嚎,处处是狂笑。
在一处宽阔的空地上,一群上百人被军兵押着,跪成几排。
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个执刀甲兵。
随着前方一个将领手高高抬起,轻轻落下,一排甲兵便手起刀落,将身前的人头颅砍下。
将领的手几起几落,头颅已经滚了一地。
很快,这一拨杀光,又有军兵押上另一拨。
那将领目泛狞笑,朝四周叫道:“姓崔的,你一息不出来,本将便杀一人,百息不出,便杀百人,本将倒要看看,你可能坐视这些百姓因你而死?”
说着,手臂又抬了起来。
“住手!”
一声略显虚弱的大喝,带着几分颤抖,自远处传来。
将领嘴角冷笑,手一挥,军兵分开一条道,现出一人。
此人披头散发,身穿一身青色官袍,却是破烂不堪,满是血污,只能勉强看清其胸前的章纹。
“崔行之,你终于肯出来了。”
那官袍男子嘴唇抿得发白,切齿道:“本官出来了,放了他们。”
“呵呵……”
将领冷笑一声:“好,这就放。”
说着又抬起手,猛地挥下。
“噗哧!噗哧!……”
刀光闪动,人头噗噗落地。
“啊!”
“北地恶贼!你不得好死!”
那人目眦欲裂,恨声咒骂。
“来呀,继续押上来,继续杀。”
将领嘿嘿一笑,毫不在意。
这些书呆子,骂人都不会骂,一张嘴还能把老子骂死不成?
“噗!”
念头未绝,他却觉得自己忽然飘了起来。
怎么回事?
我怎么飞了?
一阵天旋地转,他只看到一具无头尸站立,脖颈上的鲜血已经喷射如泉。
好眼……熟……
“噗通!”
一颗人头落地,他便再也没有了意识。
周围的军兵却是呆呆地看着自家的将军突然间人头飞起、落地,高举的手都还未放下。
“踏……踏……”
这个已经变成炼狱的县城中,忽然响起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很轻,很缓,但城里活着的人,似乎都能听到这阵声音。
第732章 飞仙
这一片空地原是界江驿的集市。
本是人间烟火气繁盛的集市,已经变成了尸积成堆、人头如丘的刑场炼狱。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中,众人回头。
入眼便是一双洁白无尘的鞋,踏在血泊之上,缓缓走来。
这人不仅鞋子是白的。
一身长袍是白的,洁白如雪。
手是白的,脸也是白的。
却非病态苍白,而是如白玉一般晶莹丰润。
如夜空之上的明月般洁白。
修身的身形,笔直的肩背,就如同一柄利剑。
一顶华贵的白色珠冠,束起一头黑发。
他走的很轻,很缓。
白如雪的鞋袜踏在街巷流淌的血泊上,愈显夺目。
像是不染凡尘的飞仙,降临这片人间炼狱。
身上的雍容华贵,眉宇间出尘又隐有睥睨之意,又令其如君王驾临他疆土。
“你、你是谁!”
一个将领色厉内荏地叫道。
他是这支军兵副将。
刚刚人头落地的便是他们这支平天军的主将。
主将被杀,照理,他应该接管过兵权,立即将这个贼子斩杀才对。
但不知为何,此人一身雍容,隐有出尘之意,报度非凡,但身上却有种令他害怕的东西。
令他不由自主身体发抖,连话都说不顺畅。
这副将还道是刚刚将军死得太突然、太容易所致。
那个官袍男子也在惊疑不定地看着此人。
“方人杰何在?”
那人却没有理会旁人言语目光,只是淡淡地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仿佛有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去倾听、甚至去遵守。
那副将也是如此,不由自主地就顺着对方的话道:“天首去、去了大悲……”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回过神来,又惊又怒又惧。
“何方妖人!敢用妖术乱我军心!”
“儿郎们,杀了这妖人为将军报仇!”
副将不敢再和这个奇怪的人多说一句话,高声下令。
一声令下,众军兵没有犹豫,嘶吼着就杀了上来。
这些人在北地本就为绿林盗匪之流,做的是刀头舔血的营生,起事之后,更是一路杀戮过来的,手里都至少有十数条人命,个个凶悍嗜血,又哪里会被一颗人头唬住?
若不是这颗人头是他们将军的,早在此人出现之前就会被他们乱刀分尸。
“借剑一用?”
一群如狼似虎般的贼兵涌上来,来人却只是不慌不忙朝边上的官袍男子看去。
官袍男子神色怔怔,但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拿着自己的佩剑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剑,掂量了下,嘴角微扯:“好剑。”
不知为何,这声淡淡的赞誉却让官袍男子觉得很高兴,甚至有些荣幸,下意识道:“多谢。”
旋即感觉不对。
好剑自是好剑,他虽是文人,却也精擅儒门诸艺,儒生佩剑,乃是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