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油果
“是!”
“退堂!”
班役应声,包龙图便径直起身,朝诸人一礼,便大步转入后堂。
众人面面相觑。
这黑厮……
朱双明一案,似乎就此了结。
但其实还有秋闱大比一案,却没了下文。
却也没有人会不识趣地在这里戳破。
这个案子,可不是杀那么一个商贾,灭一个平民满门那么简单。
别说是朱一颢、朱家,就连在场的诸多权贵官员,都难免卷入其中。
否则,他们何必来旁观?
届时,怕是整个江都、甚至整个阳州都要巨震。
离去之时,不少人都还是心思沉重。
见识了那黑厮的油盐不进的作风,还有那御制“刑外之刑,法外之法”的三口铡刀,没有人再敢忽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开封府。
这哪是三口铡刀?这是在江都这片天上,悬了一把巨刃呐!
不谈这些人的心思盘算,开封府公审朱双明一案,随着这些渐渐散去的百姓,如同飓风一样肆虐江都。
几乎有人之处,都在谈论此事。
怀右朱如此门第,出了这么一桩“丑闻”,就至少足以成为人们几年的谈资。
被干脆利落地当堂斩首,更是如同巨石落下平静的湖面一般,激起惊涛骇浪,让人兴奋不已。
不是人们幸灾乐祸,而是这事让百姓看到了一道光。
大稷的百姓,早就习惯了这种径渭分明的界线。
虽然都长得一双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巴,但权贵与平民,没有谁会当成是一样的“人”。
百姓也不会认为自己能与权贵相提并论。
律法?
那是压在平民身上的律法,与权贵何干?
他们平日里也早就麻木,甘于现状,认为理所应当。
可此时此刻,朱双明人头落地,却让江都百的麻木,松开了一丝束缚,仿佛有某种东西在里面开始滋生。
虽然大多数人仍是懵懵懂懂,只是觉得心中高心、提气,但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已经在蔓延。
他们抬头再看天时,都忽然有种感觉,这平日里有些沉闷的天空,似乎清朗了许多,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在道兴坊,正在坊市间四处给人帮手作工,以此换取些微薄施舍的妙寂女尼,听到坊间众人兴高采烈的议论,不由抬起头,看着万里晴空。
口中喃喃道:“何不见抬头睁眼,拂净乌浊见青天……”
住持大师,难道那位包大人,就是您要弟子所等的青天?
妙寂女尼低下头,黯淡的眸中,生出一丝微光。
不管如何,他连朱双明都敢斩,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斩就斩。
或许……
也能为她讨一个公道……
不,还没完……
再等等……
……
江宅。
朱双明一案一结,梅清臣第一时间找来了这里。
“哈哈哈哈!”
“江大人,你做的好大事啊!”
第651章 应对
梅清臣人未到,笑先到。
一踏进江宅大门,却是一愣。
因为江宅大院里,早就有不少人,在那双怪树下,坐了个满当。
“襄王殿下!下官有礼!”
“方大人?您也在啊?”
“咦?谢总捕?”
“您贵人事忙,怎的也有空来啊?”
梅清臣跟正主还没能说上话儿,就忙着给这些人见礼。
谢步渊回头,一扯嘴角:“呵呵,使你来得,我等便来不得?”
梅清臣嘴角微微一扯,心中暗骂。
本以为他已经来得够早,没想到反倒是最后一个。
这些老狐狸!
这里面,也就是谢步渊他还有胆子杠上几句,其他两个,他是连个屁都不敢在他们面前放。
“江兄弟,你我也算是沙场里几进几出,浴血奋战的老交情了,谢某也不遮掩,这次来,就是向江兄弟讨个人情,”
谢步渊懒得理他,回过头,继续之前说的话:“开封府是兄弟你为主,以兄弟你的本事,什么事不能干?”
“那位包龙图在你们开封府,十有八九也就是个摆设,实在是有点浪费了,不如让他到我提刑司如何?”
谢步渊热切道。
他因有公事在身,耽搁了,没有到开封府旁观。
不过回来时便听说了这事,然后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如他所知不差,那个包龙图,简直是天生就该进他提刑司的人。
他平日里最烦的就是处理提刑司的各种讼案,可身为总捕,司中无论大小,琐碎疑难,全都要落到他身上。
他抓人打架有一手,但处理这些东西,可着实吃力。
这一听说出了这么一个猛人,哪里有不打主意的道理?
正如他所说,开封府的主人,是江舟。
哪怕是这次朱双明被当众斩首,那黑子的能力风度,固然令人心折。
但无论是在场之人,还是事后听说的,都没有人会认为这是包龙图自己的意思,而当成是有江舟在背后授意。
若非如此,他包龙图再是厉害,也不可能坐上那开封府的大椅,主理此案。
“诶,谢总捕此言差矣。”
江舟还没说话,方清已经摆手不悦道。
“包理正一身凛凛浩然气,铁面丹心,胸中经墨无双,去你那提刑司固然是足矣,但未免太屈才,”
“以老夫观之,包理正有经世之才,辅国之机,正该入我六府台才是,待其再建功业,老夫必定奏朝廷,调入京中,佐君畏国,那才是正理。”
谢步渊一口气憋在喉间,无法宣泄。
有心反驳,可对方都说到什么“经世之才,辅国之机”,那自然不是他一地提刑可比。
这话是要将那包龙图当宰辅之才看待,他若拦阻,岂不是断人前程?
只好干巴巴地朝襄王道:“襄王殿下,您该不会也是想来抢人的吧?”
襄王老神在在地在旁品茶,一脸陶醉,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争执。
此时愣然抬头,带着一丝迷茫道:“本王此来,不过是久未见江世侄,过来与他喝茶闲谈罢了,你们若有公事,不必理会本王,自说便是。”
谢步渊目光又朝梅清臣看来。
梅清臣:“……”
老子倒真是想抢人,近水楼台嘛。
开封府的人都是我肃靖司挖去的,咱们穿一条裤子,借个把人去使,很合理吧?
你们又算什么?
不过这话他是不敢说的,这里的人没一个他惹得起的。
说到底,司中几位将军不在,他只是代掌肃靖司,就算与谢步渊比,都还差了半截。
“呵,呵呵……”
他干笑一声,违心道:“那倒不是,那个……梅某是来给江大人道喜的。”
“江大人,梅某幸不辱命,不负所托,总算是为你讨来了那三口铡刀,没坏了江大人的大事啊。”
梅清臣余光瞥过方清与谢步渊。
虽然没有明着说,但也暗戳戳地点明了自己的功劳。
你们牛逼又怎么样?
要没有老子带来三口铡刀,有你们什么事?
江舟这时候才抬起头,笑道:“几位大人,实不相瞒,包龙图此人,极有主意,不某虽与他相识甚久,可他也不会给我面子,”
“他的事,你们自去与他商量吧,江某真的无能为力。”
能说服“包黑子”,算你们本事。
这一次,江舟没再把“包黑子”往方寸山上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