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油果
郭瑜也顾不上他,确定之后,顿时朝江舟扑通一下跪下,泣道:“请江大人为我作主,为我兄昭雪!”
其声凄凄,如杜鹃泣血,令人动容。
袁白燕看得眉头直皱,不满之色溢于颜表。
本官来了这么多次,劝了你多少回,都油盐不进,这小子一来,你倒立马伸起冤来了?
怎么的?
伸冤还要看脸不成?
江舟也没有露出什么不自然之色,大喇喇地坐到了郭瑜身前,袁白燕原来所坐的那张椅子上。
仔细打量了郭瑜几眼,发现她果然与取月术中显现的那“郭暇”长得十分相似。
心中计较,口上说道:“你叫郭暇?”
不待她回答,又跟了一句:“你若真要伸冤,便从实说来,不得有一丝隐瞒。”
郭瑜拜道:“大人,不敢欺瞒大人,小女子本名郭瑜,郭暇乃是家兄之名。”
“三年前,家兄赴江都赶考,却不想竟为人陷害,不仅被夺了功名,还枉送了一条性命。”
“小女子代兄赴举,只为一雪家兄沉冤!”
“还请江大人为小女子作主!”
一旁的袁白燕越听越不是滋味。
保你的是本官,可你连真名本官竟都不配知晓?
江舟并没有问她冤情,反而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
“我不过是肃靖司一个士史罢了,你若有冤,自去提刑司大堂便是,再不然,这位袁大人也是位刚正之人,适才我在外面也听见了,袁大人可是一心想为你伸冤,你又为何不肯说与他知晓?”
袁白燕不由一挺胸膛,就差说一句:对啊,本官难道就不配吗?
郭瑜说道:“江大人,不是小女子信不过袁大人,实是此事牵扯颇大,小女子不想连累了袁大人。”
“笑话!”
袁白燕怒了:“本官是胆小怕事之人吗?”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吵闹之声。
江舟心神微动,便将这些吵嚷听在耳中。
“把那三个科举舞弊的小人押出来!”
“身为文人,竟敢做下如此丧德之事,科是无耻之尤,实乃我辈之耻!”
“今日必须给我等一个交代,否则我等今日就走了!”
“对!不仅如此,若不罢黜此等小人,我等必要上万言书,痛诉此事,请陛下圣裁!”
过了一会儿,那个牢头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虞拱抓过牢头道:“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那个牢头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虞拱抓过牢头道:“怎么回事?”
“两位大人,是那些学子又来闹事了!”
牢头擦着汗道:“自从这三位举人老爷进来后,这些人都来闹过好几回了,两位大人,若是没有其他事,大人还是先回避一下吧,要是被那些学子看到,又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了。”
江舟有点奇怪:“三位?”
第602章 龌龊
“可不是嘛?”
那牢头摇头道:“江大人,就是解元老爷、亚元老爷,还有这位经魁老爷,您说这都什么事啊?秋闱盛事,科榜三甲,那都是天上的星宿官儿,多宝贝的人?怎的就全都给送到大狱里来了。”
他一边感叹,一边纳闷。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这等人物,那都是天生的贵命,不是上天注定,就是几世修的福缘。
说下大狱就下大狱,而且还是一次来仨,这样的怪事别说见,听都从来没听过。
袁白燕在一旁听一个牢头这般吐槽,老脸也不由一红。
这事儿虽不是他闹的,可这是文坛的盛事,他更是身为江都秋闱主考。
这一科出了问题,他责无旁贷。
江舟听了他的话却是心中一怔。
钟馗和徐文卿竟然也被关了进来?
前者还能理解,徐文卿又是什么鬼?
“袁大人,那两位又是犯了什么事?”
好家伙,秋闱三甲全下了狱,这不是扯淡是什么?
怕什么来什么,袁白燕经他一问,更加无地自容。
袁白燕支支吾吾,一旁的郭瑜忽而冷笑道:“江大人,这江都的科场,早就已经千疮百孔,沦为某些人的掌中玩物,他们想让谁上榜,谁便能上榜。”
“若是没有早早打点好,纵然你上了榜,那也一样要被拖下来,这还是幸运的,更有甚者,便是如我兄长一般,被随便栽个罪名,枉送了一条性命。”
“我等三人此刻都在牢中,便是明证。”
“那位解元钟馗,以一寻常学子之身,竟然敢夺取榜首,那些人岂能容他?”
“文卿兄也是一样,他一个南州客考之人,一没打点,二没‘拜山’,就抢了亚元之位,若他识趣便罢,如若不然,恐怕他走不出江都了。”
江舟还没有说话,袁白燕神色一变,斥道:“郭瑜,你莫要胡言乱语!”
郭瑜摇头怆然一笑:“袁大人,你是京官,方至江都不久,不知此中龌龊也不足为奇。”
“且不谈其他,敢问大人,自大人自入江都,可曾有人对大人有过任何请托?秋闱之后,可又有人到大人府上投帖?”
大稷科举之制极严,身为主考官,定然是被种种规矩束缚着,既是为了保证科举公证,也是为了避嫌保护主考官。
但不管明面上的规矩如何严,总有空子可钻。
作为主考官,仍然是免不了会受到各种形式的请托。
而所谓投帖,便是大稷科举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放榜之后,榜上有名的学子,自然是会到主考官府上投帖拜见。
因为这一科的主考录取了他们,名份上便是他们的老师。
即便是落榜的学子,也会给这么一个机会,让他们投帖拜见。
却是为了让他们有机会得到主考官的指点,下一科再来,总能多些机会。
可以说,这一条规矩还是很人性化的。
大稷对待文人之优待,由此可见。
袁景文一听此言,神色微变。
他为人迂直,郭瑜若不说,他这么久以来,都还尚贼有意识到。
从他入江都伊始,还真就没有任何人为了科举之事来找过他。
放榜之后,除了寥寥几人外,也没有学子来他府上投帖拜见。
这很不正常。
但若让他就这么相信郭瑜的话,那是万万不可能。
说是不信,不如说是不愿意承认。
科举大事,在他心中是何等神圣?
怎会变成如此?
再者,若江都科场,真的变得如此糜烂,那就太可怕了……
袁景文实在不敢想象。
“两位大人,您二位就别在这儿说了,还是赶紧先避避吧,那些学子血气上脑,都是疯了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一旁的牢头却是急了:“您二位是贵人,自然是不用怕这些愣头青,但闹将起来,也是脸上不好看不是?”
其实他更怕的是连累自己。
毕竟算起来,是他私放二人进来,不合规矩。
江舟也能听出他的意思,并不想为难一个牢头。
看了一眼郭瑜,说道:“你说的事,我会去查清,若其中果真有冤,我会帮你。”
郭瑜闻言大喜,正要拜谢,却听袁景文不悦道:
“江大人,非是本官不信你,只是科举大比,乃国之大事,份属礼典、教典所司,你身在肃靖司,又如何审得此事?这与礼不合。”
他本以为江舟不会轻易屈服,已经准备好了得罪江舟,与他争辩一场。
却见江舟一笑:“也是啊,多谢袁大人提醒,江某除险些坏了规矩,既然如此,那还是请袁大人多多烦劳吧,江某先行告辞。”
说着,便转身走了回去。
留下一屋子的人呆愣住了。
尤其是袁景文。
这就走了?
江舟已经在牢头的带领下,从另一个出口走了出去。
“江大人,这事咱就真不管了?”
虞拱跟在他身后道。
江舟回头道:“你想怎么管?这可是礼典台和教典台的事,要不然你去跟他们理论理论,我为你摇旗呐喊?”
虞拱连忙把头摇得飞快。
开什么玩笑?让他去和那些文人大爷理论,是想要他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