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第471章

作者:牛油果

“哎哟!”

广陵王顿时抱着脚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疯了!”

江舟却懒得理他,朝牛大宝道:“牛大哥,嫂子确实病得不轻,怎么不请大夫?听说你在为牛家做事,牛家是江都数一数二的大户,难不成底下的人连大夫也请不起?”

牛大宝眼中带着几分迷茫:“主家确实是很富裕,但这和俺有什么关系?”

江舟看着他神情中的理所当然,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化作了轻轻一叹。

广陵王现在也回过味儿了,没计较江舟偷袭他的事,凑过来道:“你知道她得的什么病?”

江舟斜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穷病。”

“穷病?这是什么病?”

广陵王满眼迷茫不解。

江舟没理他,看向曲轻罗。

曲轻罗正看着那女人,目露不忍。

见江舟看来,便轻声道:“积劳成疾,生机耗枯,五脏衰竭,回天无术。”

广陵王这才恍然大悟:“嗨,就是累的饿的呗,说的那么玄乎。”

“不是,我说牛大山,你们那主家就这样对待下人的?”

“家里守着金山银山,竟然连下人都吃不饱,这牛兴祖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牛兴祖是如今牛家之主,以广陵王的身份,也用不着客气。

江舟摇摇头:“广陵王,莫说是牛家,你自家也有不少农庄,你可曾去看过?恐怕也不比姓牛的好多少吧?”

“不可能!”

广陵瞪着眼睛,不过眼珠微转的模样,显然有些心虚。

他确实没去看过。

江舟不再理他,拉着曲轻罗走出屋外,看着远处连绵的田亩,已经快到了收获的时节,满目是金黄,风一吹,便涌起连绵金浪,十分壮美。

却不由长叹一声道:“春种一粒粟,秋成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轻罗,你当初说过,权贵的田地越来越多,能养活的佃户也会越来越多,现在,你可明白了?”

第456章 影子

“春种一粒粟,秋成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曲轻罗低声重复着江舟念出的诗句。

眼中有迷茫之色,还夹杂着几分悲悯。

江舟有些不忍,说道:“想不通就不要想了,以后你会慢慢看到的。”

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其实他也是看到牛大山家中的情景,才意识到,大稷目前的形势,恐怕要比大多数人看到的还要严重得多……

还在屋里的广陵王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眼中若有所思。

再看向江舟,目中泛着光。

似乎在看着某种有意思的事物,又或是一个稀世的珍宝。

这一趟颇为顺利,只是几句话,便弄清了那青金钏的来历,还挖出了一具疑似前祀帝姬的女尸。

不过却因目睹了牛大山妻子生病的事,曲轻罗仿佛陷入了某种难以自拔的状态中。

站在屋外,沉默了许久。

气氛有些压抑,广陵王虽然跳脱奇葩,这时竟也不敢打扰。

这一来,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直到牛大山照顾妻子睡下,从屋子里出来,曲轻罗才回过神来。

牛大山出门来见得几人还没离开,颇为意外。

不由道:“几位贵人,时辰不早了,此处偏僻,晚了,回城里的路可不好走。”

广陵王笑道:“怎么?你这是赶我们走啊?你一个村汉,还挺有意思,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牛大山低着头道:“几位自是贵人,俺是低贱之人,这里也是贫贱所在,实在不是贵人久留之地。”

“嘿,你这汉子,果然有意思。”

广陵王见他如此,反倒有些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以往他见的人,哪个不是对他又敬又怕,上赶着巴结。

今天遇到的人,竟然都对他不屑一顾。

江舟和曲轻罗就算了,毕竟他们身份也不凡。

这区区一个村汉,竟还赶起他来了。

“我们走吧。”

江舟这时开口道。

“诶,别啊!”

广陵王本来早就想离开这个又破又脏的地方,不过村汉有赶人之意,他反倒不想走了。

江舟却没有理会他,和曲轻罗转身就走出了篱笆。

“哎!哎!”

广陵王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愤愤地跺了一脚,就赶紧追了上去。

牛大山见几人离去的背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转身回到屋里,来到草榻前。

刚刚睡下的妇人竟又睁开眼。

“你怎的又醒了?”

牛大山责怪道:“快快歇息了,你现在身子骨弱,不能多耗气力。”

妇人没有听他的,面上带着几分担忧道:“当家的,你是不是把大仙让那几个贵人带走了?”

牛大山皱着眉,点了点头。

妇人担忧道:“要是那……再来的话,当家的,你要怎么交代啊?”

牛大山闻言,面上有些烦躁:“这事你甭管,那东西是个祸害,留着迟早出事。”

妇人疑惑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干脆听了那人的话……”

牛大山皱眉道:“你当那人是个好人?依俺看,那八成是个妖魔,东西给了出去,能不能真的治好你的病先不说,但能不害了俺们一家三口就谢天谢地了。”

“那三人不是寻常人,把大仙给了他们,再想要,自去与他们争去,与俺们无关。”

牛大山说着,发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屋中更是昏暗不见光,心中更加烦躁。

便起身来到一旁,用火石点燃了家中仅有的一盏灯。

这灯里的灯油,还是用他自己从黄河里打上来的一种鱼,肚子里的油脂炼的。

这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手艺。

要不然他们家也用不起灯。

他家祖上是渔民,靠着黄河为生。

到了上父亲那一辈才上了岸,到这牛家庄来种地。

火苗跳动,墙上映着两人的影子。

牛大山坐到了草榻边,说道:“宝儿还在他大婶家?”

妇人点点头:“我这身子骨,实在没办法照料宝儿,只好先送过去。”

牛大山点头道:“在他大婶家也好,就算有事,也省得跟俺们一起遭了殃。”

妇人本就苍白的脸色又是一白:“当家的,能有什么事?不是都把大仙请出去了吗?”

牛大山道:“送是送出去了,但就怕那人迁怒俺们,谁知道呢?俺们命贱,就算没有这事,也难说能见到明天。”

“宝儿生在俺家,是上辈子造孽了,一顿饱饭没吃过,在他大婶家,还能吃上顿热乎的。”

“就算俺们没了,他大婶看在往日情分上,也不至于把宝儿扔外面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没有半点畏惧害怕。

寻常人都畏生惧死,即便是修行中人也不例外,甚至更加惜命。

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思要得长生。

堪破生死,乃是修行中的一大难关。

但这无数人难以堪破的生死大关,在这个低贱的村汉身上,竟然是如此风轻云淡。

只不过,此时若有人这么对牛大山说,牛大山定然会唾他一脸。

有谁不想活着?

不过是麻木了罢了。

“哼……”

草榻上的妇人忽然闷哼了一声,捂着心口,整个人痛得在草榻上躬成了虾米一般。

“心口又犯疼了?”

牛大山见状,眼中虽闪过一丝关切,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起身在一旁用几块烂木板、几块石头搭的桌上,端过来一碗黑糊糊的汤水。

又在墙角一个瓦罐里抓出了一把物事,撒进了汤水中。

竟是密密麻麻的一片虫子,浮在汤面上,还在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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