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香双鱼
“谢大人!谢大人!……”文森大喜过望,唯唯诺诺点头哈腰,继续在欢声笑语中吃着满桌珍馐,没有再回头看被叶凌辰抱走的安一眼……
……
这一夜,因为实在喝了太多酒,安直接断片了,意识一片昏天暗地,就像在无边的黑海上漂流,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
昏睡期间,安不断被一些动静摇醒,还感觉身上压了人,她以为是文森,下意识抗拒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不要……约好了……结婚以后再……”
对方并没有抗拒而停手,反倒动作更大,她的意识也在酒精摧残下不停溃散,怎么都聚集不起来,只有身上莫名传来的痛意会让她一阵抽颤,却又很快陷入更深的昏睡。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安感觉身上一阵热一阵冷,脑袋像撕裂般剧痛,眼皮仿佛灌了铅,哪怕用尽全力睁开,视线也是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就这么迷糊了半个多小时,安的视线才逐渐变得清晰,却依旧头疼欲裂。
她的记忆停留在昨天在喝酒的那一刻,她为了文森的事业和未来,也是为了这个家庭的未来,喝下了叶凌辰的酒,后来好像又继续喝了几杯,只记得那酒烈得吓人,喝进去跟火烧一样,喝着喝着就意识全无,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完全记不清。
安艰难地用胳膊肘撑起身,下意识环顾四周,昨天喝到断片是晚上,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她躺在一张豪华大床上,卧室里的布置点缀都是很典型的贵族风格,床边还有一个男人用被子闷着头在睡觉。
难道……昨晚喝醉以后,她和文森……
一时间,安觉得无比委屈,她是个观念保守的女孩,很重视自己的贞洁,她接受文森的表白以后,曾跟他约定过,两人正式结婚的那天,才会把第一次给他。
文森当时也是答应了的。
只是没想到,酒这种东西让人情意迷乱,文森在她喝醉的时候违背了诺言。
虽说心里幽怨,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又不可能让时间倒流,加上对方是自己深爱的男人,安也没有要死要活,只是委屈地抹着眼泪,拿起枕头砸了一下旁边的男人,嗔道:“哼,你个不讲信用的大坏蛋!”
刚砸完,安突然愣住了,呆呆地看向自己的胳膊……
只见她的胳膊上满是被蹂躏的淤青,她一开始以为自己在做梦,就用手指按了按那些淤青,当那股钻心的疼痛传来时,她才知道一切都是现实。
安的眼神开始涣散,呆滞地看向自己的身体,只见身上也有着很多掐出来的淤青,巴掌扇出来的红印,乃至一些粗暴的抓痕,昨晚不知道是遭受了怎样的对待。
她陷入了难以言述的惊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颤着手握住盖在枕边人头上的被子,用力一掀……
她一直以为睡在旁边的是文森,但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不是……
这个人昨晚和她同床共枕,夺走她第一次的人……是叶凌辰。
恐惧之色犹如决堤的潮水般在安脸上溃散,她抱紧自己的身体,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嗯?!有刺客……还不护驾!”听到尖叫声的叶凌辰猛地惊醒,他的宿醉反应很严重,脸上依旧一片通红,还倒吸凉气捂着脑袋,一副头疼欲裂的模样。
听到吵闹的动静,府邸侍卫匆匆赶了过来,莫泰也是从门外走了进来。
第一次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夺走,安的眼睛都哭肿了,现在看到审判官大人,她就像抓住了救命草稿,无助地哭喊着:“大人!这个男人昨晚……他昨晚趁我醉酒,对我……请大人为我做主!”
叶凌辰闻声一惊,赶忙扯过被子遮羞,着急地说:“你不要凭空诬人清白!我昨天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
侍卫们都偷偷看着莫泰,等候大人发话。
莫泰眼神忽明忽暗,半晌后轻咳一声,默默地说:“姑娘,你先去洗个澡吧,这件事我一定会深究到底。”
“谢谢大人……谢谢您……”安呜咽抹着眼泪,在侍卫的搀扶下前往浴室。
洗澡的时候,安一直在哭,一想到自己昨晚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被人碰过,她就感觉一阵恶心,拼了命地拿香皂在身上搓着,把全身洗了好几遍,好几处皮肤都搓得发红了,好像是想把什么脏东西洗掉。
安足足洗了一个小时,裹着干净衣服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仍旧一片红肿,这时,她在走廊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眼泪顿时绷不住,大哭着扑了过去:“文森!”
途径此处的不是别人,正是文森,他听到安的声音,身体颤了一下,背对着她站在那里,始终没有回过头。
安从后背抱住文森,眼泪很快湿透了后衫,无助地哭咽着,泣不成声:“对不起……文森……对不起……我昨晚……呜……对不起……”
第588章 层层重压
换作往常,如果安因为什么事情哭了,文森一定会抱住她柔声安慰,但这一次,文森却是像雕像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文森?……”安带着哭腔轻声呼唤。
走廊尽头,在侍卫们的陪同下,叶凌辰、莫泰、以及数名昨晚参加酒宴在此留宿的贵族走了过来。
安用力抹去眼泪,怨怒地指着叶凌辰:“莫泰大人,您是薄暮城审判官,我现在要向审判所提起诉讼,我要告他!”
莫泰淡淡地问:“你要告他什么?”
安咬牙切齿说:“他昨晚趁我醉酒……侵……侵……”
安这种观念保守的女孩,平时露个胳膊都不好意思,不小心碰到陌生男人的手都会脸红,像昨晚那种莫大的耻辱,她几乎难以开口。
但最终,为了让人渣得到制裁,她还是逼着自己把话说了出来:“他趁我醉酒,侵犯我的身体……”
叶凌辰脸都涨红了,一幅百口莫辩的神情,不停喊冤:“冤枉,姑娘,这真是冤枉!我昨天喝得烂醉,早早就回房睡了,谁知道醒来以后身边突然多了个人?你别是自己爬上来的吧!”
“你怎么能这么胡说!”叶凌辰颠倒黑白,安都快崩溃了,她哭诉道,“莫泰大人,我要告他,请您为我立案吧!”
莫泰的态度依旧不温不火,淡淡地问:“起诉别人需要有足够的证据,你有证据证明叶公子侵犯了你吗?”
“证据……有!我……我身上有他的……”安说到这里突然怔住了,她下意识看向自己身上干净的衣服,以及那些已经被香皂搓到发红的皮肤,不管原先沾着什么,都已经在刚才洗澡时被冲掉了。
安的双眼左右飘忽,似乎想起了什么,疾声说:“床单,被子,房间里那些东西肯定有沾……”
她话还没说完,走廊尽头那间对她来说宛如噩梦的房间打开了,仆人们带着使用过的清洁工具走了出来,对莫泰颔首说:“大人,房间已经打扫干净了。”
莫泰点了点头,随意一挥手,让仆人们离去。
安呆滞地看着莫泰,终于是意识到了什么,嘴唇哆嗦着说:“你们是一伙的……你故意叫我去洗澡,然后叫仆人打扫房间……你帮他毁灭证据……”
莫泰板起脸,语气颇为严肃:“你想清楚再说话。一时的言语冒犯,我不跟你计较,像你现在这样公然污蔑,如果是在正式场合,是要负责任的。”
安的眼泪漱漱而下,她不知所措地抓着文森的胳膊,泣不成声:“文森……你昨天也在场……我后来失踪了对不对?……你是不是来找过我,是不是……”
“文森。”莫泰出声打断了安,漫不经心地说,“收纳处那边应该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吧?你刚上任副管事,可不要第一天就误工哦。”
“是,大人……”文森默默挣脱安的手,向走廊拐角走去,就像与过去割断了关系,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安一眼,也不知是不想,还是不敢。
直到文森消失在视线中,安恍然回过神,这才意识到那个男人已经变了,不管莫泰这些人用了什么手段,文森已经不是曾经爱她的那个未婚夫了……
安愿意和文森订婚,说明她已经准备好将自己往后几十年的人生全部托付他,所有对生活的展望和精神支柱都依托在他身上。
安从未想过,人居然可以变得这么快,昨天文森还吃着她送来的生日蛋糕,和她甜言蜜语,今天就能翻脸不认人,仿佛这两年相处的一切全都是虚妄。
巨大的落差感直接击溃了安的心防,她就像被抽掉了脊梁骨,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双眼失焦。
“咳。”莫泰轻咳一声,露出友好的神情,柔声说,“安小姐,我觉得你和叶公子之间可能有一些误会。这种误会在审判官府邸发生,我作为府邸的主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样吧,我赔安小姐一笔钱,大家心里消除这些误会,当作无事发生,如何?”
旁边的侍卫早有准备,直接给安递上一个钱袋,从厚度和缝口里闪耀的金光看,大概有50枚金月,是普通人不吃不喝奋斗一辈子也得不到的财富。
面对递到面前的钱袋子,纵使里面金光闪耀,安仍旧用力将其打翻,歇斯底里地喊着:“我不要你们的钱!!!”
被叶凌辰醉酒夺走第一次、审判官公然帮助毁灭证据、未婚夫文森也弃她而去……安这样年轻的女孩涉世未深,心里本就脆弱,这些事随便来一件都足以让她崩溃,更别提是一夜之间全部压过来。
安流着眼泪,用愤恨的目光注视着莫泰和叶凌辰,声嘶力竭地说:“你们一定会有报应!我要去揭发你们,谁都别想跑!”
脸皮都已经撕破成这样了,莫泰也不想继续陪她演戏,脸上露出讥讽的冷笑:“你要去找谁揭发?我是薄暮城审判官,城内所有案件受理与否,如何判决,全由我做主,就是执政官奇诺·凡·海尔辛都没权力在这方面干预我,你要和我斗?”
安咬牙切齿说:“监察官大人会为我主持公道!”
莫泰听后冷声一笑,笑话安的天真。
八职之一的「监察官」对平级官吏是有监督权没错,这个职位的权力甚至大到可以向上谏言弹劾八职之首的「执政官」。
然而,「监察官」一职设立以来,对下弹劾屡见不鲜,平级弹劾之事屈指可数。
原因也很简单,你能成为监察官确实很厉害,但那些能跟你平级的人,无论拼个人能力还是后台背景,没有哪个会比你差。
都是同城为官,互为同僚,今天我遇到困难,你帮我,改天你遇到困难,我就会帮你。
如果不懂这些人情世故,把理守得太死,那就是“孤臣”,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孤臣有好下场。
退一步说,哪怕撇开职权制约关系,也不会有人想招惹五大王领家族之首的雷格诺姆家族,更别说莫泰还是「王之左手」斯汀的远房表弟。
就在安抹着眼泪愤愤离去时,莫泰侧目注视着她的背影,语气无比深邃:“安小姐,你最好想清楚,别做那种会毁了自己的傻事。”
第589章 求助无门
安离开审判官府邸后,去了所有自己能想到的地方,却都是求助无门。
她先是去了监察官府邸,想找薄暮城「监察官」埃墨·艾力克,要反馈「审判官」莫泰·雷格诺姆知法犯法,包庇罪犯一事。
然而,她连埃墨本人都没见到。
这不奇怪,区区一个小平民,行省级八职官吏岂是她想见就能见的?这要是能随便见到,吏治岂不是就乱了。
负责和安对接的是监察署底层小吏,这些人都是见过世面的,每天都要对接很多来此告状的民众。
任何城市,包括薄暮城在内,民众里有不少都是“刁民”,这些刁民喜欢用各种理由胡搅蛮缠,今天说谁谁谁欺负他,明天说谁谁谁坑害他,故意想把事情闹大,逼对方息事宁人,只为给自己争一点薄利。
小吏对付刁民的方法也很简单,当软钉子慢慢磨呗,你的所有诉求都按规矩记录,但记录以后就不管了,问就是还在处理,回家等着,磨到对方没耐心了,事情也就过去了。
安来反馈情况的时候,直接就被小吏当成了这类刁民。
试想一下,某天突然有个民女跑进署里,跟你说邻国地位尊贵的皇太孙侵犯她,本国恪守律法的审判官帮着隐瞒,故意不作为,向她索要证据又支支吾吾拿不出来,说证据都没了……你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事吗?
在监察署求助无门,安只能去执政府邸越级反馈,但奇诺早就去王城参加王领家族晋升仪式了,帕拉丁拜萨这些人各有公务,都不在府上,就连和安最熟的卢戈也因为失恋,出城散心去了。
府中那些下人哪管得了这种事,又把皮球踢了回去,让安回去找监察署。
皮球踢了一圈,安始终求助无门,绝望之际决定靠自己。
身体被叶凌辰侮辱,审判官故意包庇,未婚夫依附权势弃离而去,监察署和执政府邸不管不问……安的生活一夜之间支离破碎,她什么都不管了,把自己打工存了好几年、准备用来结婚成家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去印刷坊印了几百份传单。
这些传单写满对叶凌辰以及莫泰的血泪控诉,安还咬破自己的手指,在每一份传单上都留下了血指印,到后面按得手指都白了,血挤都挤不出来。
安抱着这些传单冲上街头,塞给每一个过路的陌生人,声音已经嘶哑,却仍在呐喊着:“远东皇孙叶凌辰侵犯民女,审判官莫泰故意包庇,与坏人沆瀣一气!请同胞们关注这件事!请王室派人前来调查!”
这种骇人听闻的消息,路人们起初都非常震惊,根本不敢相信,以为是哪来的女疯子造谣生事。
然而,无论是安遇到盘问后的对答谈吐,还是传单上的行文逻辑,都不太像是疯人狂语。
跟薄暮城庞大的人口数量比起来,安印的那些传单其实很少,但拿到传单的民众把这件事跟家人说,跟朋友说,这些人又各自往外说,短时间内就一传十,十传百,许多人都知道了,街头巷尾也是议论纷纷:
“狗日的远东人,居然干出这种事!”
“这特么不惩罚他?皇孙了不起?这里又不是远东,这里是多古兰德!是我们的国家!”
“这莫泰是畜生吧?帮着邻国的外人,不帮自己的子民?!”
“还不是怕影响自己的前程,不敢得罪人家皇太孙呗,雷格诺姆家族怎么出了这种怂狗。”
“外人欺负我们的同胞,我们要帮她申诉!”
“对!大家一起把事情闹大,让王室来关注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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