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月
而不知何时,马尔库斯已经汗流浃背。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做出保证时,林中小屋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他不需要保证槐诗的安全。
在那个人的面前,他连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
“他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轿车停在了公路的尽头,林中小屋说:“看来你运气不错,前几天的时候,他根本懒得见外面的人,也不想被人打扰。”
少年抬起手,指了指那个背影:“不论你为什么目的而来,你可以去对他说了,马尔库斯先生,不过请记得快一点。”
“有时间限制么?”马尔库斯问。
“不……”
短暂的沉默里,那个自始至终都好像把握着形势的少年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神情,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再晚就赶不上晚饭了,我会很惨。”
马尔库斯愣了一下,不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晚饭能够令这样的年轻人发愁,但也不打算浪费时间。
推开车门,笔直的走向了远方的背影。
越是靠近,就越是能够感受到那一份举步维艰的痛苦……就像是眼前浩瀚的海洋向着自己覆压而来。
平静之中带着足以掀翻一切的恐怖力量。
他正在接近一座燃烧的火山。
可忽然之间,这一切都消失不见,死寂平静的海面忽然恢复了动荡,涌动的海水扑向了海滩和礁石,迸发嘈杂的声响。
而那一根钓竿已经从海中拔出,鱼钩之上,空空荡荡。
码头上,带着遮阳帽的男人回过头来,看向他,摘下了脸上的墨镜,满怀着好奇。
“是来收钓鱼费的么?”
马尔库斯愣了一下,旋即就看到他笑了起来,摆了摆手:“开玩笑的,你好,我是槐诗,怎么称呼?”
并没有居高临下的发问,扛起钓竿之后,那个年轻的过分的男人就主动走上前来,伸出手。
马尔库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做如何反应。
“您好,我是马尔库斯……”在愕然中,秉持着职业素养,马尔库斯说明了身份:“罗马法王厅,墨丘利机关的探员。”
他握了一下槐诗的手,小心翼翼的,一触即松。
“法王厅?好像和我没有什么来往啊?”
槐诗不解,“有何贵干?”
“实际上,我是接受了来自罗马航天局的委托,亲自向您转呈这一份物品——”
马尔库斯抬起手,解开了手中的镣铐,为眼前的男人呈上了手中的箱子:“我会等待您的答复。”
箱子并不大,也并不重,只有一个女式包的分量。
槐诗拿在手里,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危机,可当他仔细端详的时候,却发现这个箱子并没有给自己打开的地方。
他想要发问,可马尔库斯已经转身,站在了远处,平静的等待槐诗再度呼唤自己上前来。
槐诗歪了歪头,端起手里的盒子,坐回椅子上去,前后翻看,发现这个箱子好像就是纯粹的铁块一样,没有任何解封和锁孔。
哪怕是以他的感知,也寻找不到任何焊接的地方,一切金属结晶都平整的排列着,没有任何裂层的存在。
在内部好像还存在着什么炼金矩阵,维持着物品的安全。
倘若暴力拆解的话,还会将里面的东西毁掉。
槐诗挑起了眉头。
一道送到自己手上的难题?
罗马谱系这是在搞什么飞机?
第八百二十三章 悔恨
实际上,这个东西根本没有难住槐诗多久。
根本不需要如今已经和铸造熔炉结合为一的圈禁之手。
以槐诗对于金属学的造诣,只是隔着盒子就已经弄清楚了内部炼金矩阵的结构,然后只是找了几个地方,输入了几次源质,试了一下开机密码之后,就自动打开了。
盒子只是为了验证槐诗的身份而已。
——打开的人必须是精通金属学的炼金术师才可以。
可当盒子寸寸收缩解离时,里面却空无一物。
只有最核心中的一个标志……
那是赫利俄斯工坊的徽记!
现在,随着箱子繁复结构的不断变化和收缩,最终,竟然重叠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铁球,落入了槐诗的手中。
隔着表面上精细的镂空纹理,能够感受到有源质运行在内部的繁复的矩阵中,紧接着,数十层内核运转,到最后,形成了一片他从未曾见过的地图。
在那一瞬间,悲伤之索传来了深远的鸣动。
令槐诗愣在原地。
遵照久远之前的约定。
炼金工房·赫利俄斯战车,向着同自己缔结了契约的炼金术师发起了呼唤。
马尔库斯根本就不是代表罗马而来,只是这一份通知由墨丘利机构代为转交了而已……
现在,随着铁球缓缓展开,其中有隐约的光焰亮起。
赫利俄斯工坊在等待着槐诗的回应。
最简单的,接受,或者是拒绝。
槐诗陷入沉默。
漫长的寂静里,他抬起头,凝视着身后的城市,那一片渐渐生长和繁华起来的区域。
一切都变得太快。
短短几年的时间,自己就从一个游荡的升华者变成了整个瀛洲举足轻重的角色,已经不再是那个没有选择的少年。
他有可以说no的权力,甚至可以百倍偿还这一份曾经来自赫利俄斯的援助,更何况,他在签订契约的时候,可未曾知晓过其中的内容。
他大可将这一份呼唤置之不理。
无人能够指摘槐诗对于这件事的处置。
可不知为何,在收到这一份邀请的瞬间,内心中所浮现的竟然不是抗拒……而是难以言喻的喜悦。
就连远方吹来的海风好像都芬芳了起来。
有新的冒险向他发出了呼唤。
他轻声笑了起来。
再无犹豫。
……
……
“决定好了么?”
屏幕后面,罗素挠着头:“赫利俄斯可不是什么风平浪静的地方,最近这一段时间,好像陷入了很麻烦的事情里,否则邀请函也不至于让罗马谱系转达。如果你想要出门散散心,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你看,香巴拉不也是风景如画么?”
槐诗笑了起来:“总感觉我去什么地方都会有麻烦,香巴拉和赫利俄斯有区别吗?”
“既然你都这么决定了,那我这里也不至于反对。”罗素捏着下巴:“仔细想一想,你能安分的在丹波待这么长时间,我都还挺意外的。以前你惹出麻烦通常都会甩手走人,这一次亲自给自己收拾了一趟手尾,想来也能长一长记性。”
槐诗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别占了便宜还卖乖好么?”他反驳:“我任劳任怨当了这么长工具人,你就别惦记着再安排我了不行么?”
“瞧你说的,这是老师对学生的拳拳关爱啊!你可太伤我的心了。”
罗素怪笑了起来,探问道:“身体状况呢?这样的状态出门未免不太明智吧。”
“总不至于去修个车也能修进深渊里去吧?”
槐诗叹息,挠了挠头:“没关系,我带着别西卜,反正还有极意,最起码势头不对还能跑路。”
习惯了自己诡异到极点的运气之后,他已经接受了自己但凡出门就肯定出事儿的这古怪设定。
不可能不多做准备。
在亲眼见证了罗老和剑圣之间的极意比拼之后,他自己‘交响’的开发也迈入了全新的一层——交响或许不是破坏力最强的极意,但绝对是泛用性最为广的那一类。
这几天在海边坐着可不是为了钓鱼玩。
而是抓紧时间巩固从那一场对决中所得到的经验和领悟。
最终所得的并不是马尔库斯所看到的场景,而是更加细微的感知。
那种沧海鸣动的规模看起来恐怖,实际上是他在海边读条读的俩小时以上之后的成果,而且除了锻炼掌控能力之外,并不具备实战价值。
对手不可能让他读条俩小时然后再站着不动让他把沧海鸣动塞进自己肚子里。
到现在为止,槐诗对自己的极意也只能说是出入门径,还不敢说如何,但起码面对往昔那些强到不可理喻的对手时有了逃跑的可能。
这年头跑得快可比什么都强。
“是么?但愿你能跑得了吧……”
罗素的笑容变得怪异起来,不等槐诗再问,就忽然打了个响指:“说起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
“什么时间?”
“下单的时间啊。”罗素低头看了看腕表:“应该就是这会儿。”
话音未落,敲门的声音响起。
推开门之后,就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殷勤笑脸,还扛着一架摄像机。
“您好,昨日快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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