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天魔神
巫林对虎耀先的忠诚度极高。在情报部的分析报告中,曾经得出“策反成功率不超过百分之十五”的低下结论。
天浩曾经把巫林当做最危险的对手之一。因为他在虎族执导的土地改革与龙族这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去年,情况发生了变化。
巫林与虎耀先之间就改革问题发生了分歧,进而成为战马外售项目的背锅人。家人连续惨死,来自虎耀先的冷漠,到最后撤掉国师之职……潜伏人员在最新的报告中声称:目标心灰意冷,策反成功率超过百分之七十。
提前布局的好处开始体现出来。巫林进入使节团出使龙族的提议,其实并非虎耀先的主观意愿,而是来自一位老资格王室成员的建议。当然,建议者本人并不知道提出建言的亲信是龙族人,隶属于情报部。
“做你的下属?”巫林仍然觉得难以置信:“你要我背叛自己的族群?”
“背叛?”天浩嗤笑着摇摇头:“豕族现在是龙族的一部分,那些投降的豕人属于背叛者吗?还有鹿族,至少有上百万鹿族平民向我宣誓效忠,这能算是背叛吗?”
“这不一样。你不能偷换概念。”巫林皱起眉头:“你没有征服虎族,我们的王还活着。”
“你指的是虎耀先那个废物?”天浩并不掩饰自己的轻蔑:“他原本可以成为一个英明的王。如果坚持土地改革,并继续以你为主导,那么虎族必将在短时间内强大,我也不会把虎族列为首要攻击目标,而是反过来,先打狮族,再打虎族。”
巫林已经无法用语言描述心里的震撼。
如此绝密的计划,年轻的摄政王随随便便就张口道出,显然没把自己当做外人。
一种被信赖,同时也感到惶恐的心理在巫林体内弥漫。
“殿下,我……”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天浩抬手挡住欲言又止的巫林,朗声道:“用不着现在就答复本王。你们还要在雄鹿城呆上一段时间,我知道你和虎耀宗之间的矛盾。这样吧,你可以告诉他,本王已经回复说要考虑一下你提出的减免赔偿数字。黄金三千吨,白银两万吨。”
“另外,本王现在就答应你,你在虎族经历并遭遇过的一切,在我这里永远不会重现。本王对贵族有绝对的掌控权,有强大的军队为后盾。本王的理想跟你一样——让所有平民吃饱穿暖,让他们过上幸福的日子。”
巫林感觉所有想说的话刚到嘴边就被硬生生挡了下去。
他心里涌动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
曾几何时,虎耀先也说过类似的话。
虽然与这位年轻的摄政王是首次见面,巫林却对他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亲近。
沉默着,面对王座,弯腰鞠了一躬。
直起身子的时候,巫林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他随即再次弯腰,双膝着地,跪了下去。
这一次,他真心诚意。
天浩坦然接受了他的叩拜大礼。
两个人再无言语上的交流,巫林转身朝着大殿出口走去。
外面,是一片灿烂的阳光。
……
大陆南方,教廷,加百列城。
“教廷”是一个颇为宽泛的称呼。它拥有广袤的领地,庞大的人口,相当于白人建立的第六个国家。
卡利斯公爵的卫队走下最后一道山坡,沿着大路走进城门。两边墙壁上镶嵌着漂亮的金属米字架。那是用特制金属铸造成教廷的专属符号,嵌入岩石和砖块之间,只留出表面的做法。沿着大街一直走,附近的塔楼和墙上随处可见。这些金属米字架打磨光滑,在阳光下反射出明晃晃的亮银色。
那不是真正的白银,而是一种价值远低于银子的合金。贵族都喜欢使用银制物件,那会让自己显得更加高贵,教廷也不例外……毕竟,无所不能的圣主指引着人类,即便是再奢侈的做法,只要与“圣主”联系在一起,哪怕付出再多也值得。
卡利斯公爵没有选择乘坐马车,他骑在马上,用复杂目光打量着街道两边那些闪闪发亮的米字架。
这些东西造价昂贵,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对其进行清洗和打磨。它毕竟是金属制品,日晒雨淋加上氧化作用会造成腐蚀。表面锈渍斑斑显然不符合圣主神圣洁净的形象,所以必须定期派人爬上墙壁和塔楼,不断重复着繁琐无聊的面子工程。
高贵的教士要侍奉圣主,品行高洁的修女要聆听来自圣主的娓娓之音。用绳子拴住身体爬上爬下之类的体力活,当然只能交给平民来做。然而加百列城的面积是如此之大,镶嵌在各处塔楼和墙壁表面的米字架林林总总多达好几万个。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清洗都是一项规模浩大的工程。
想要雇佣工人,就必须拿出钱来。这是恒定不变的道理。
然而教皇的脑回路很特殊,他认为这是普通人和罪人向圣主表明心迹,甚至忏悔罪过的最佳时机。教廷为此专门设置了一个“洁净工作处”,专门负责对民众宣讲清洗米字架与自身灵魂之间的微妙联系。有厚达数百页的《洁净理论》,还有刊印成小册子的《洁净程序》,只要对照着做就行。
常年久经熏陶且崇敬圣主的平民们很高兴。他们乐意承担这种看似对自己有理,同时还能与圣主进行直面交流的体力劳动。他们日复一日地做着,不厌其烦地擦洗,却没有从教廷方面得到一个便士。
这的情况延续了好几代人。
祖先对圣主的崇拜没能完全、彻底、毫无保留的遗传给下一代。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对所谓“洁净忏悔”这项在官方看来的“公益活动”提出质疑。很多人拒绝服从洁净工作处的安排,拒绝每隔一段时间的强行工作摊派。他们宁愿坐在教堂里听神父宣讲布道,也不愿意花费力气讨好肉眼看不见的圣主。
卡利斯公爵及其卫队从圣玫瑰广场经过的时候,那里已经竖起了十几个行刑台。人群拥挤在教廷卫兵临时拉起的警戒线外。最前排是手持长戟,身穿蓝白色条纹号衣的武装士兵。他们个个虎背熊腰,不断将手中的长戟斜放,逼迫想要围上来的平民后退。
民众没有示威,也没有以大规模聚集的方式表达对圣主和教廷的不满。他们只是喜欢看热闹,喜欢刺激。行刑台昨天晚上搭好,今天一大早天不亮就有人来到广场排队。这在加百列城是一种特殊的生意——每当有亵渎圣主并被审判庭判决有罪,当众处决犯人的时候,距离行刑台最近的位置会变得炙手可热。人们愿意花大价钱购买这些位置,欣赏刽子手用闸刀砍断人头的每一个细节。
从五个便士到一个半先令,加百列城的物价也跟随“赏刑位”的卖价一路上涨。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商品就是面包。这玩意儿越来越贵,而且品质大不如前。以最常见也是最普通的黑面包为例,已经不是纯粹的麦粉制作,其中掺杂了大量土豆粉和玉米粉,口感很糟糕,时间放长了会变得很硬。
闸刀落下发出很大的动静,围观人群同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当然其中也有受惊的成分。尤其是那些不愿意与卑贱平民挤在一起,偏偏对血腥场面感兴趣的贵族和富人,他们只会在行刑台附近临时租一个窗口朝向广场的房间。要么使用单筒望远镜,要么架起更加昂贵的专业远程观望镜,想看的内容一览无遗。
人头从行刑台上滚落的时候,卡利斯公爵朝着哄笑声最大的方向瞥了一眼,脸上同时浮起讥讽的笑。
这个地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砍掉几颗脑袋。最常见的情况,就是那些拒绝服从洁净工作处安排的人。
连圣主的符号都不愿意擦洗,就根本谈不上什么崇拜。
服从意味着你是信徒。
拒绝意味着你是异教徒。
杀!
卡利斯公爵是军人,杀人见得多了,他自己也杀了不少。他对这些在平民看来难得一见的稀罕场面毫无兴趣,更对那些在广场外围二、三楼房间里透过窗户观看行刑的人嗤之以鼻。
说起来挺有趣,女性贵族,还有那些富裕家庭的女眷,她们尤其喜欢这种血腥刺激的画面。
并不是说她们骨子里浸透了暴力因子,而是教廷每次选择行刑的时间都是周日,上流社会的很多活动也在同一时间段。那些颇有身家、高贵、优秀的男人观看行刑,随即离开观看窗口,前往各种俱乐部聚会午餐,开始下午的活动。
男人可以通过这些窗口看到很多漂亮、高贵的女人。
女人可以通过这些窗口看到很多英俊、高贵的男人。
这是一个相互表现,寻找适合自己伴侣的最佳平台。
男人通常会站在窗户前谈笑风生,即便是骨子里软弱不堪的奶油小生,也会用豪气十足的语调在刽子手砍断人头的时候放声大笑,以此彰显自己身为男性的雄壮魅力。
女人的反应则不同,她们会表现得特别娇弱。很多贵妇小姐都说自己见不得血,她们会在人头滚落的瞬间花容失色,用纤长白净的手指捂住胸口,嚷嚷着“这实在太可怕了”、“圣主啊,请宽恕他吧”、“这个人真可怜,他的家人该怎么办”之类的话……可说归说,也就是动动嘴皮,谁也不会真正拿出钱来,或者向教廷请愿,赦免这些所谓的“罪人”。
在大陆南方,“伊丽莎白”是个很常见的名字。此伊丽莎白非彼伊丽莎白。在加百列城,“伊丽莎白小姐”的典故很有名,一直是激励女人们朝着上流社会拼命攀登的鲜活例子。
她是个平民的女儿,长得还可以,颇有几分姿色。伊丽莎白的父亲总想着凭借女儿出人头地,但这种想法是一种奢望。南方大陆上各个王国的白人多达三十亿,年轻漂亮的妞儿更是数不胜数。说句不好听的,只要贵族们愿意,他们可以每天晚上更换不同的女人。
伊丽莎白的父亲选择了行刑日,在广场附近花高价租了一个带窗户的房间。
他消息灵通,打听到萨默斯侯爵会在当天来到广场行刑。侯爵大人可不会跟那些满身臭汗的乡巴佬挤在一起,他租用了斜对面的房间,距离自己租用的窗口距离只有八米,而且两个房间刚好形成直角,差不多就是面对面。
行刑开始,盛装打扮的伊丽莎白小姐出现在在窗口。她特意穿上了最漂亮的裙子,惹得侯爵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第三百九四节 教皇
人头滚落的时候,伊丽莎白小姐被吓得当场晕过去。周围人连忙将她扶起,一片混乱。
萨默斯侯爵顿时对这个较弱漂亮的女孩产生了兴趣,就派了个手下过去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一瓶嗅盐,加上少许白兰地,让晕过去的女孩很快苏醒。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说什么也要当面向侯爵表示谢意。
于是就这样产生了会面。
尽管两个人之间年龄差距超过五十岁,年轻的漂亮妞仍然对老侯爵表示出强烈崇拜和爱慕。她说了一大堆侯爵年轻时候的光辉事迹,把老侯爵惹得连声大笑。两个人的谈话气氛非常热烈,友好的关系很快朝着更加亲密的方向发展。
一个多月后,他们结婚了。
平民,还有另外一层身份是香肠店老板女儿的伊丽莎白成为了萨默斯侯爵夫人。这跟乌鸦摇身变成金凤凰没什么两样。
从此,女人在观看行刑的时候必须“晕过去”,只有这样才能显出自己温柔贤淑,由此激发出男人的强烈保护意愿,促进彼此之间认识,从朋友成为爱人,进而谈婚论嫁等一系列动作。
卡利斯公爵听过这个故事,甚至见过那位年轻的侯爵夫人。
萨默斯侯爵是旧识,他与卡利斯公爵过世的爷爷很熟。可他毕竟老了,在很多事情上已经力不从心。前些年来加百列城办事的时候,卡利斯公爵在侯爵府上与那位年轻夫人有过几次聚会。因为英俊和身份,两人发展出一段超乎友谊的亲密关系。
当然侯爵本人对此并不知情。老头觉得年轻媳妇肚皮隆起来这件事很正常,是自己生理能力依然强悍的最佳表现。
走过广场,很快进入了教廷专属的禁区。
负责警戒的士兵验看过卡利斯公爵及其卫队的身份证明,点点头,侧身放他们进入。
加百列教堂依然雄伟,色彩斑斓的玻璃镶嵌出一个个关于圣主的传说故事。穹顶和周围墙壁上有漂亮的油画,这是多达上百名画师花费三年时间好不容易完成的浩大工程。走廊与隔间经过特殊设计,无论光线还是回音都有特殊效果,让人如同置身于圣境,进而产生本能的崇拜。
一名黑衣执事早早得到消息等在教堂门口,他带着卸掉兵器的公爵穿过走廊,一直来到教皇的休息间。
那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他穿着一件白色教袍,带着无边软帽,胸前挂着一个镶嵌着昂贵宝石的精致米字架。
“陛下!”卡利斯公爵跪倒在教皇脚下,亲吻着老人的鞋尖。他的语调充满了忏悔:“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教皇微笑着,耐心等待着公爵从地上直起身子,以谦恭的姿势站在面前。
他摆了摆手,布满老人斑的脸上全是慈祥:“我的孩子,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无论胜败,这一切都是圣主的意志。”
卡利斯公爵用力攥紧拳头,眼眸深处透出沉痛的追悔:“我没能攻下锁龙关,王国联军损失惨重。现在,国王和贵族们对我的游说计划已经不感兴趣。短时间内,很难说动他们再次出兵。”
教皇一直坐在高背椅上没有挪动,他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公爵:“这很正常。锁龙关是北方巨人们的最大倚仗,何况他们还有守护神。这种情况延续了很久,我们不是它的对手。”
卡利斯的双眼微微有些发红:“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等下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什么时候才能征服北方?”
年迈的教皇没有说话,他正在安静的思考。
“征服”是所有男人都感兴趣的话题,教皇本人也不例外。
脚下这块大陆呈现出不规则的梯形。北方是狭窄的上端,南方则是宽平的下端。锁龙关防线其实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将大陆从中间等分,南方领土无论面积还是朝着大海延伸的大陆架幅度都要超过北方。只不过,从天空中俯瞰,构成锁龙关防线的山脉走向横跨大陆,接近于两边平分的位置。
大陆南方有极其广阔的部分位于热带,那里植物生长繁茂,甚至可以做到一年三熟。再加上马铃薯和玉米这两种高产作物,在五大王国和教廷的历史上,从未因为缺粮导致各种社会问题。恰恰相反,足量的食物使平民生养众多,也由此带来了各种各样的麻烦。
最大的问题就是土地不足。贵族不可能放弃已经拥有的财富,平民希望得到更多的利益。在南方大陆早期的历史上,五大王国之间爆发战争,为了争夺土地各不相让。如果不是教廷出面调停,战争极有可能延续至今,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为了共同的目的组成联军,集体进攻大陆北方。
巨人是怪物。
这样的观点早已深入人心。所有王国都流传着“巨人吃人”之类的恐怖故事。他们野蛮又愚昧,发音古怪,独特的语言系统更是难以理解。相比之下,还是ABCD这样的字母滑溜顺畅,读起来朗朗上口,简单易懂。
解决土地问题最好的办法有两种。
第一种,派出船队,从海上寻找新大陆。
国王们在这件事情上的想法高度一致,伟大的航海时代也由此到来。然而残酷的现实给所有心存幻想的人上了一课——因为科技等级过低,现阶段的海船很难进行远途航行。这涉及到多方面原因:对风帆的利用、船体自身结构、航速与水流的实测、食物和饮水等等……
其中最令人头疼,也是至今无法得到解决的难题,就是坏血病。
“坏血病”这个词来源于基因记忆。医生们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患者的时候,脑子里就下意识出现“坏血病”这个词。他们对此束手无策,各国王室每年都会拨付大笔款项公开寻求有效的解决办法,但总是一次次落空,无人获得高额悬赏。
对土地的渴求是如此强烈,尽管困难重重,各王国仍然没有放弃。凭着令人咂舌的高损失代价,他们将大陆周边的海域逐步探明,发现并占领了一些岛屿。
这远远不够,无法满足国王们的胃口,更不可能解决国内日渐膨胀的人口问题。
新的海船每周能下水,更多的水手也怀着梦想和发财期盼扬帆出海。他们是真正的勇士,只是现实与幻想严重不符。风暴、暗礁、迷乱的洋流、疾病……探索支出与收获之间根本不成比例。久而久之,心灰意冷的国王们只得收缩海洋探索专用拨款额度,转而将注意力转向大陆北方。
是的,第二种解决办法,就是攻破锁龙关,杀光所有巨人,占领北方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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