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天魔神
天浩意味深长地看着博纳尔:“他成为了新的国王。”
博纳尔愣住了,他足足呆了五秒钟,才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这不可能。”
改天换地这种事在博纳尔看来相当于神话,他属于迫切想要改变命运的那种人。但无论如何,博纳尔从未想过要成为一个王,真正坐上那个万众瞩目的位置。他认为所有错误都归结为品行败坏的贵族,是他们的傲慢与冷酷导致下层民众生活穷困,至于国王……他属于永远不会犯错的圣人。
“如果没有国王的允诺,贵族怎么可能对你们做出那种事。”天浩用修长的手指握住杯子,慢慢抿着温热的茶:“他们看中漂亮女孩就带回家,行使所谓的‘初(和谐)夜权’,看中你们的房子就随便扔出几个便士让你滚蛋,打牌赌博输了钱就对领地内的平民加税……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国王。我们北方蛮族有句老话,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些话与博纳尔脑子里存在了几十年的逻辑截然不同,他有些彷徨,不知所措,不太确定,结结巴巴地说:“……大人……您……您也是贵族,但您和他们不同,我觉得……用您作为例子,我们的贵族当中应该也有好人。”
因为天浩的有意放松,博纳尔在渔村内部有着较为宽泛的活动区域。他知道的事情比水手们更多,甚至还能亲身参与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务。比如指导野蛮人厨师做菜,按照南方白人的口味。比如帮着保养武器铠甲,或者用棉布裁剪衣服。
他能感觉到周围有很多双警惕戒备的眼睛,这种敌意来自于双方不同种族,而不是出于利益和阶层。博纳尔暗中留意过天浩的日常饮食,发现与大多数野蛮人没什么区别。磐石领的物资非常丰富,他却没有大肆享受,每天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从不因为个人情绪责罚下属。
博纳尔认为这才是一位真正的贵族。
天浩露出经过伪装的无奈笑容:“这不一样……我说的那个故事很真实,不是胡编乱造。被推翻统治的国王下场很惨,包括王后与他所有的孩子都被发配流放,几年后,国王全家被处死,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所谓的王室成员。”
博纳尔觉得内心深处一些说不出的东西被猛然扎了一下。沉默良久,他认真地问:“大人,您害怕未来有这样的遭遇?”
“是的。”天浩很坦然:“我享受来自民众的尊敬,所以我必须带给他们更好的生活。让他们吃饱,让他们有衣服穿,想要做到这两点并不容易。”
博纳尔呼吸变得有些低沉:“您可以杀了那些不听话,想要造反的家伙。”
“杀不完的。”天浩发出长长的叹息:“反抗的种子深埋在平民内部,砍掉一个反抗者的脑袋,他们还会像传说中的九头蛇那样长出来更多。我的朋友,我明白你的想法,我想告诉你的是:一个合格的贵族不会用刀剑统治平民,很多时候,面包和衣服才是最有效的武器。”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博纳尔体内涌动着一丝丝冲动和愉悦引发的颤抖。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知道天浩的身份极高,是这片土地真正的统治者,相当于白人世界的公爵,甚至大公。
这位值得尊敬的大人物,竟说“我是他的朋友”?
在博纳尔看来,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殊荣,值得对子孙后代炫耀一辈子。
谁说野蛮人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我可是亲眼见过他们的日常食谱,除了数量多一些,制作不怎么精细,他们吃的跟我们一模一样。
当然,给博纳尔留下最深印象的还是那个故事,以及“弗拉基米尔”这个名字。
他永远不可能知道这是天浩计划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南方白人实在太多了,单纯以军事力量很难将他们消灭。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陷入内乱,将五大王国分割为十个,甚至更多的小国。
革命输出就是这么简单,人类的思维是混乱之源。
博纳尔永远不可能成为引爆整个南方世界的巨型氢弹,但他可以成为引爆炸药必不可少的雷管,或者是点燃导火索的小火花。如果说北方蛮族正处于原始、奴隶与半封建社会的混杂并立时期,那么南方白人已经超越了这一切,建立了真正的封建君主制度。
必须承认,他们的社会制度比我们优越,他们比我们有着更强大的生产力。
可是这又怎么样?
先进与文明必须付出代价,被提前激活的民众思维将引发更多不满。如果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博纳尔,叫嚣着反对贵族口号,他的结局肯定很惨。可是现在不同了,进化中的“博纳尔2.0”将得到来自大陆北方磐石领的全面支持。他有资格在大陆南方搞风搞雨,成为未来所有白人贵族灾难的源头。
原始也是一种好处。因为我们什么都没有,没有顾忌,也就没有后顾之忧。只要拼死向前,一切都可以从敌人那里得到。
更重要的是博纳尔相信天浩,已经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崇拜感。这是来自贵族阶层对底层平民的信任,比相同身份的人更容易得到感激。
这就是进行孢子移植手术的先决条件。
……
时间已近凌晨,天浩却毫无睡意。
黑叶茶对大脑有强烈刺激效果,这东西的茶叶碱含量远超文明时代的红茶和绿茶。反正睡不着,天浩索性在房间里慢慢踱着步,思考着计划各个环节,是否还有遗漏的部分。
良久,他让人叫来了天狂。
“你准备一下,天亮后带着一个小队出发,去黑角城。”天浩递过一个信封,表面用火漆封死,加盖了专属于他的个人印章,认真叮嘱:“记住,无论任何时候这封信都不能离开身上,一定要亲手交给大国师。”
……
牛族领地,凶牛部,凶角城。
族长私宅的设计颇为独特,密室设置在地底,需要顺着楼梯才能进来,这是一个倒“八”字的结构,两侧均有出口,由族长卫队常年值守。
牛凌啸用森冷的眼睛盯着巫源,发出凶狠的质问:“你上次是怎么答应我的?你口口声声只要让我的女人死在磐石城,就能造成既定事实,再加上大规模散布的谣言,就能说动大王对磐石领采取手段。结果呢?好几个月了,黑角城方面没有任何动静。”
巫源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事情发展完全没有如想象中进行。
凶牛之王动用了黑角城的关系,巫源自己也派出最得力的亲信,短短一个星期,“磐石城主意图谋反”之类的流言传遍了大街小巷,而且以黑角城为核心,朝着周边区域迅速蔓延。
一个人嘴里说出的话可能是撒谎,一万个人嘴里说出的话就是真相。
巫源对此深信不疑,他觉得再没有比这更稳妥的计划。用不着自己动手,凶牛之王也不会露面,牛王陛下肯定会受到谣言干扰,就算有大国师这个不确定因素从中阻拦,没有派出大军征讨磐石城,至少也会把天浩的城主身份拿掉,降为头领,甚至平民。
身份……每次想到这该死的问题,巫源就觉得怒不可遏。
区区一个小人物,竟然一升再升,爬到了领主的宝座。这位置已经超过了一族之巫,与族长比起来几乎毫无区别,这将我的脸面置于何地?
“为什么陛下没派人把他抓起来?这是谋反,我们有证据,他杀了我的女人!”牛凌啸已经到了暴怒的极点,他压抑着音量,一直在低吼。
这同样也是巫源正在思考的问题。
只要关乎利益,肯定会带来死亡。人命不值钱,不要说是区区一个城主,就算是一族之首,只要陛下觉得他的存在给族群统治带来威胁,该杀的一样要杀,根本不在乎什么借口。
“他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我们做的还不够。”诡异的冷静笼罩着巫源,他凝神思考,大脑以可怕的速度疯狂运转,语调比任何时候都平静,仿佛在说着另外一件事。
牛凌啸恶狠狠地盯着他,狰狞的表情无法让人相信这是一位部族之王:“你什么意思?”
“光是谣言还不够,陛下没有感到来自磐石领的压力。他接连打了好几次胜仗,雷牛部和汨水城的人口数量得到明显增长。这对陛下来说是一件好事,足以抵消他杀死一位王妃的罪责。”巫源冷静得可怕,他抽丝剥茧,对整件事情展开仔细深入的思考。
“够了!”牛凌啸如野兽般蹿起,一把抓住巫源的衣领,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他从椅子上揪起。
两个人的鼻尖几乎接触,巫源可以闻到从他嘴里喷出的浓烈口气。
第二百四二节 耻辱之心
“是你告诉我这样做的。”凶牛之王双眼瞪得通红:“我为此付出了最喜欢的女人。他是整个凶牛部最漂亮的妞。”
他的肌肉强劲有力,粗大的指骨关节抵住巫源的喉咙,压迫着他几乎喘不过气。巫源用力挣扎了一下,努力把头部偏向侧面,大口喘息着说:“你冷静点儿,那女人留着迟早是个祸害。她眼里只有家族利益,根本没有你这个王。假造文书是重罪,是我帮你解决了这个麻烦。”
“放屁!”牛凌啸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巨大的右拳带着呼啸猛砸过来,如炮弹轰在巫源脸上,他被当场打飞,惨叫着仰起头,重重摔在对面的墙上,贴着墙壁缓缓滑落。
眼前全是闪烁的金星,耳朵里发出“嗡嗡”的轰鸣。巫源觉得脸上一阵麻木,腮帮上传来明显的肿胀感。他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野蛮人的血性本能刺激着他想要寻找武器杀死牛凌啸,颤抖的双腿却无法站起,只能眼睁睁看着陷入疯狂的凶牛之王大步走到面前,以更加猛烈的方式把自己拎起。
“我觉得有必要去一趟雷角城,跟牛伟邦好好谈谈。”他抑制着怒意,抬手冲着巫源肿起来的脸上拍了两下,发出讥讽的冷笑:“族巫?神灵的代言人?你以为你是谁?直说吧,到现在为止,我没看到事情朝着你说那种情况发展的可能,我却一直在付出。妈的,我被牛天浩那个混蛋嘲笑了一顿,丢尽了脸。当初你信誓旦旦只要按照你说的做,我就能得到磐石城。嘿嘿嘿嘿……如果你没这本事,就不要来我面前装模作样。我会挖出你的眼睛,砍断你的脚,再把你当做礼物送给牛伟邦。”
“不,你不能这样做。”巫源脸色惨白,拼命摇着头。
“我得把损失找回来。”牛凌啸深深吸了口气,眼中杀气四溢:“我会把你带上,当着牛伟邦的面,让他听听关于你的故事。我用脑袋打赌,他一定很感兴趣,还会给我一大笔丰厚的谢礼。”
“我可以帮助你得到磐石城。”情急之下,巫源顾不得痛,声嘶力竭发出尖叫。
“你还想耍我?”牛凌啸冲着他脸上啐了一口浓痰,反手就是一记耳光。
“我没有,我保证这次一定成功。”巫源惨叫着,被打碎的牙齿割裂了口腔,嘴角流出鲜血。
牛凌啸用凶狠的眼睛盯着他,足足看了半分钟,才将他重重一扔,丢在地上。
巫源感觉体内所有力量全被耗空,他双手撑着地面用力咳嗽,剧烈喘息夹杂其中,嘴里的血涌入气管,刺激着他仿佛要把肺部活生生咳成碎片。他的身体不断抽搐,过了很久才强撑着站起,歪歪扭扭挪到椅子上坐下,双眼无神,脸色死一样的白。
牛凌啸冷冷地注视着他,目光有些悻悻,更多的还是杀意:“你好像还有后备计划?说来听听。”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笔亏本的买卖,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巫源还能提出让自己感兴趣的建议,牛凌啸不介意再让他多活一段时间。反正这里戒备森严,他跑不了。
“关键还是在于牛伟邦。”巫源已经顾不得保持形象,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凶狠和愤怒从骨髓深处爆发出来:“你得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你说什么?”牛凌啸怔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牛伟邦是陛下的亲族,他深受信任。陛下之所以没有对磐石领下手,就是因为那是牛伟邦的属地。”被痛打了一顿有助于刺激神经,巫源现在脑子转得特别快,之前一些没能想通的症结全被理顺,他在短短几秒钟内找到了问题关键。
牛凌啸对他的话表示怀疑:“你是说,只要杀了牛伟邦,陛下就会下令抓捕牛天浩?”
“是的,你可以理解为牛伟邦是牛天浩的担保人。”巫源说话速度极快,有些语无伦次:“只要他一死,雷牛部就必须选出一位新的族长。整个族群内部任何人的功劳都无法超过牛天浩,可陛下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成为族长。”
他大口呼吸空气,狰狞的表情仿佛要吃人:“至少现在不会。”
凶牛之王坐在椅子上沉思,这些话需要时间慢慢消化。他觉得匪夷所思,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巫源所说不无道理。牛凌啸熟悉牛王陛下的性格……不得不承认,巫源的确找到了突破口。
如果牛伟邦死了,陛下的态度肯定会有所变化。
没有任何预兆,凶牛之王笑了。
非常温和,是上位者对平民体贴宽容的微笑。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呵呵,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牛凌啸显然不知道“羞耻”两个字该怎么写。他笑着站起来,走到巫源面前,故作惊讶地按住他的肩膀:“我这个人脾气有些暴躁,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我这就叫人来带你去洗个澡,顺便换套干净的衣服。你休息一下,晚上我会安排宴会,再来几个漂亮妞,好好陪陪你。”
变脸不是传说,而是现实。
雨过天晴,一切都恢复如常。
……
神情呆滞的巫源蹒跚着脚步,在侍卫的陪同下走进浴室。
关上门,整个人浸泡在热气腾腾的温水里,酸疼的肌肉被刺激着一阵抽搐,他死死咬住牙关,发出无声的抽泣。
感觉自己一下子失去了很多。
尊严、傲慢、冷漠、财富、权力……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我是高高在上的巫师,是神灵的代言人。
天浩、牛伟邦、大国师……在这些如同刀刻般清晰的仇人名单上,又增加了一个牛凌啸。
我会报仇的。
我要用你们的人头祭祀神灵,夺回我失去的一切,还要得到更多。
……
博纳尔的手术进行得很成功。
白人平民与野蛮人领主之间的谈话很正常,博纳尔没觉得从天浩手中递过来的那杯茶水有什么不对。味道比平时略苦,他以为是放多了茶叶。昏昏然睡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醒来以后,裤子不见了,大腿上多了一道用针线缝合的伤口。
第一次往别人体内塞“乒乓球”的时候,天浩感觉有些忐忑。同样的事情做多了,也就习以为常。如果说当初脱掉曲齿的裤子植入孢子是为了手术方便,那么现在对博纳尔采取同样手段就是一种初期检测——裤子,尤其是男人的裤子,意义非常重大,尤其是睁开眼睛发现双腿中间没有任何遮挡物,本能的羞耻心理会促使他们用双手掩盖。如果手术顺利,孢子与植入者大脑成功产生联系,没有产生排斥,植入者就不会产生抗拒思维,他们会表现的很坦然,甚至会张开双腿,避免两边皮肤接触刺激伤口产生更剧烈的疼痛,而不是强忍剧痛也要夹紧腿部,双手紧紧捂着中间,还要对你怒目相视。
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能看出植入者是否接受了天浩这个直接命令来源体。
天浩感觉孢子的产生与成熟期明显比过去缩短,以前至少需要一个月,现在只要一个星期,甚至六天。基础规则依然如旧,每次产生一枚,不会多,也不会少。只要不取出来使用,它就一直呆在自己体内,毫无异动。
伊丽莎白的形体训练成果斐然。她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微妙变化:脖子随时挺得笔直,几乎与后背形成一条直线。这是天浩反复要求并在树枝抽打过程中形成的条件翻身。训练方式很简单,在地上埋设一根经过加工,表面光滑的木桩,让伊丽莎白背靠着木桩站立,用棉纱编织的柔韧布条分别捆住她的足踝、膝关节、腰部、腋下和脖子,当然要留出足够她呼吸的部分,却不能松动太多。如此一来,只要她稍有松懈,身体习惯性向前弯曲,立刻被布条束缚着喘不过气,以酷刑般的束缚强迫着完成站姿训练。
痛苦和屈辱,这是伊丽莎白最直接的感受。但她无法反抗,只能在默默承受中变得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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