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死八活
要说在前段时间,他和老施也是练过“双剑合璧”的,然而那毕竟是网棋,并且大部分是用时很短的快棋,哪里能像今天这样时间充裕呀。
尤其是今天的对手老赵,这可是位著名的长考派,并且据说是什么“读秒无误”,因此他在比赛的时候,经常在布局阶段就开始挥霍时间,别说是这种3个小时的比赛了,哪怕是日本的“两日制”,老赵都经常在100手棋之内开始读秒。
今天的比赛也是这样,李襄屏帮老施落下第一手棋之后,花5分钟,老赵才落下第2手棋,到了第8手,他再次用去10分钟,到了第12手,他更是接近15分钟都不肯落子。
如果说第2手棋还好理解,毕竟在那个时候,记者们都还没离场,然而对于后面两手,李襄屏就只能对此表示无奈了。
因为在他看来,如果是什么关键的选择,或者是什么重要的分歧点也就算了,偏偏在第8手和第12手的时候,那都是非常普通非常常见的应对啊,并且老赵落到棋盘上的选择,那也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都是些寻常的大路货,因此李襄屏就实在搞不清,老赵到底是在那思考呢还是就在那装逼。
不过不管对手是什么情况吧,总之既然对手下那么慢,这倒让李襄屏有时间猜猜自己外挂的下法了,随带检验一下两人下法的重合度。
没错了,就是“重合度”这个词,从第3手棋起,李襄屏就开始检验自己想法和老施实战下法的重合度。
这样的体验无疑是比较奇妙了,因为在这之前吧,那李襄屏肯定也干过这样的事,只不过以往大多数时候,他其实都是无意识的,而像今天这样有意识的,甚至每一手都特意去检验一下,这样的体验那他还真是第一次。
“咦?以往还真没发现,原来我和老施的想法差距还是蛮大的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棋风问题……”
上午2个小时,由于老赵这个慢性子,导致比赛才下了35手棋,由于目前的局面还算平稳,因此在中午封盘的时候,这就让李襄屏有空思考这个问题的。
李襄屏还特意计算了一下,上午总共35手,那么执黑的老施就下了18手棋,而在这18手棋当中,自己竟然有6手棋没和老施想到一块,也就说两人的重合度竟然连70%都不到。
“嗯,估计因为这还是布局阶段,这才导致重合度这么差吧,估计到了中盘阶段,情况应该要好点……”
李襄屏认为自己这个想法有道理,毕竟在一盘棋的序盘阶段,由于棋盘非常空旷,那可以选择的点肯定是更多的。
就拿今天这盘比赛来说,由于这盘棋是老施执黑,那么在没有特殊情况下,老施八成以上都是选择“二连星”,而李襄屏自己呢,他执黑却更喜欢“星位,小目二间高跳”。
因此在比赛中,李襄屏虽然猜到自己的外挂会下“二连星”(老施实战也确实就是这样下的),然而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李襄屏认为这还是算重合度不行。
“嗯,这样的重合度差异,那应该也不会影响两人的默契程度吧?反正我能猜到他想下哪就行,下午干脆就同时做两个实验吧,一是继续检验重合度,然后在检验重合度的同时,随带也猜猜老施最可能会下哪……”
就是带着这样的想法,下午一点钟,李襄屏再度走进对局室了,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老施下午下的第一手棋,也就是全局的第37手棋,这手棋就完全出乎李襄屏的预料。
“啊?!下这……”
第三二零章 偏门下法
“襄屏小友,襄屏小友?”
“哦,好的……”
在老施的再度发声之后,李襄屏才落下全局的第37手棋。没有办法,这手棋太出乎李襄屏的预料了,这不仅不是他想过的第一选择,他同样没想到老施竟然会下在这里。
只不过在稍微犹豫一下后,李襄屏还是决定按照自己外挂的意思落子。
不是因为别的,因为老施这手棋,这并不是那种严格意义上的臭棋,更不是像第一局那样的严重失误。
嗯,老施的这手棋,有点像大家常说的“冷招”,“趣向”,只不过他这步“趣向”也太冷门了点,属于那种在10盘网棋中,李襄屏才可能会选择一次的冷招一个。
既然是如此偏门的冷招,那么在李襄屏的眼中,他肯定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好棋的,毕竟在一盘围棋中,某个局面同时存在几个好点的情况还是有。
但要说同时存在10个好点……那这个李襄屏还是闻所未闻。
“咦?老施这是怎么了?这手棋可不是他的风格呀……对了,这手棋要是换成对面的老赵来下那倒正常,毕竟人老赵可是号称钻地鼬鼠,是陈耀月那个‘地沟流’的鼻祖,像这种棋盘上到处打洞的下法,那正是他们这个流派的棋手所喜好,但是老施……难道他今天也想玩一玩什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类……”
现在毕竟才30多手棋嘛,因此李襄屏在连转几个念头之后,他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等过上一段时间后,再决定要不要干预自己外挂的下法。
只不过很可惜,等到老施下出这手棋之后,他之前想检验双方招法重合度的实验,这时候却不得不终止了。
因为像这种“钻地鼬鼠”般的地沟流下法,这既不是李襄屏所喜欢的,更不是他所擅长的。
要知道真正的“地沟流”,那可和普通的“先捞后洗”不同,虽然同样是捞取实地的下法吧,然而先捞后洗的精髓在于一个“洗”字,也就说自己自己先捞取足够的实空后,后半盘再慢慢渗透,依靠一些精细小巧的手段慢慢把对手的实空“洗掉”。
可是真正的“地沟流”呢,李襄屏认为其实是立足在一个“赌”字上面,“赌大龙”的那个赌。因为这个流派的棋手,往往都具备极其强悍的治孤能力,比如被称为“治孤圣手”的老赵,被称为“骨灰级治孤专家”的陈小强。
因此他们这些棋手下棋,经常视对手的厚势为无物,动不动就“耍大龙”,然后依靠自己超强的治孤能力做活成功,进而拿下一盘比赛。
和普通的“先捞后洗”相比,这种下法当然显得更极端,更凶险,看上去更加刺激,当然有时也会让人感觉更加无理。
也正是因为“无理”二字,所以李襄屏才想不到老施为什么会这样下了。
要知道老施可是中古棋中著名的棋理专家,他虽然和其他中古棋棋手一样,极其好战并且战斗力极其强悍。然而好战并不代表乱战,更不意味着老施什么战斗都来者不拒。
李襄屏一直认为,自己外挂最厉害的地方,也是他战斗力最强悍的地方,那其实就是老施最擅长营造出对自己作战有利的态势和气氛,让自己永远处在作战有利的一方,这才是老施最牛的地方呀。
要不然的话,施大棋圣那也创造不出“两处有情方可断,三方无应莫存孤”这样的著名棋谚。
只不过在今天,老施刚才的那手棋,貌似就违背自己创造的棋谚了。
现在虽然才30多手棋吧,然而到目前为止,黑棋在棋盘上已经存在一块弱棋了——
一块弱棋当然没什么,因为这是绝大多数棋局都会遇到的情况,然而就在这种局面下,老施还要在人老赵一块基本空里深深“打入”——
不是那种普通的“打入”,而是那种最深最深的在人家根部“打入”,这手棋一出,老施看上去这是要把人家的基本空连根拔起呀。
不管这手棋成不成立(其实在老施发出指示以后,李襄屏还是很快计算过的,这手棋在局部还是成立,至少不会马上死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襄屏才会把这手棋下到棋盘上去),但这样下这么看都有点违背棋理。
因为在已经有一块弱棋的情况下再给自己制造出一块,这本身就很容易陷入苦战。
尤其还打入得这么深,那么……
李襄屏在简单算了一下后续变化后:
“……咦,老施这到底想干嘛?我怎么就看不到黑棋有什么比较理想的变化图呢,不管了,还是先看看吧,先看看……”
到了这个时候,李襄屏决定还是先耐着性子看几招吧。其实他也没有其他办法,既然棋已经下上去了嘛,那他除了看老施出招他还能干嘛?
其实不仅是李襄屏,就连今天的对手赵治勋,他好像都对黑棋这手棋有点意外。
李襄屏注意到:当自己落下这手棋以后,老赵还特意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并且满脸惊讶之色。
“老赵你看我个啥,如果说这棋我惊讶就算了,然而像这样的招法,不是您老先生的招牌动作吗,别惊讶了,快想办法对付这招吧,我现在是实在没法告诉你,今天出这招的,那也算是你的老前辈了……”
默默吐完这句槽以后,李襄屏也暂时放弃其他胡思乱想了,他开始进一步计算那个局部的后续变化,并开始重新猜测老施的意图。
毫无意外,面对老施的这手棋,老赵又开始他特有的长考了,然而就在他这次长考的这段时间,李襄屏尽管也计算了不少变化,只可惜他依然没找到黑棋较为理想的参考图。
既然没找到理想图,那他当然还是发现不了老施的意图。
“老施到底想干什么呢……”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来到下午1点40左右了,而到了这个时候,老赵也终于结束这次的长考,他开始落子。
那么李襄屏当然也只好结束自己的思考了,他要看看自己的外挂到底想干什么。
第三二一章 出来混 有时也是不用还的
下午1点50,全局刚好61手棋,到了这个时候,由老施那步深深“打入”引发的本局第一个局部接触战正式完成。
而到这个时候,隔壁观战室就对当前局面议论开了。
张大记者首先开口道:“啧啧啧,襄屏现在的棋,那真是越来越艺高人胆大呀,大家说是不是?”
不能怪张大记者用上褒奖的语气,因为在他这样的业余高手看来,黑棋之前那步深深“打入”那是相当的犀利呀,这步棋不仅是张大记者不敢想的,他完全不敢想象黑棋竟然能够“打入”得如此之深,并且到目前为止,黑棋的作战看上去也是大获成功。
仅仅十几个回合20多手棋,黑棋就把白棋一个大本营践踏一空扬长而去——
这个局部不仅是白棋唯一一块基本空,并且下到现在这个时候,黑棋那是真真正正的“扬长而去”,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死棋的样子。既然这样,那么在张大记者眼中,黑棋到目前为止的作战当然算是大获成功。
只不过听了张大记者的话以后,在座的职业棋手微笑不语。
这次带队来泰州参赛的,那依然是目前的“马组长”,而除了他之外,现如今国家围棋队队长,“七小龙”的老大邵伟刚九段也作为工作人员来到赛场。
嗯,在原来的“七小龙”当中,那除了“龙飞虎”丁伟之外,邵伟刚和罗曦河拜的是马晓飞为师,而其他几位都是拜老聂为师,因此今天在座这二位,那也算是有师徒之谊了。
而就在张大记者在那表扬李襄屏“艺高人胆大”的时候,作为这场比赛的裁判长华领队,他也没在对局室内待着了,而是溜到这里来看棋,见到马邵二人都不开口,他直接点将了:
“怎么了伟刚,难道你有不同意见吗?”
邵伟刚笑道:“我没意见,这可是李襄屏的招啊,那我怎么敢有意见,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就是襄屏这样下了,不然的话……”
邵伟刚并没说下去了,不过大家也并不准备听下去,因为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白,因此在这个时候,大伙都把目光对准了马晓飞,毕竟作为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位在世界大赛决赛中击败过李襄屏的棋手,马小貌似是最有资格评价李襄屏的那位。
看到大伙把目光对准自己之后,马晓飞又审视一边面前的棋盘,然后才带点苦笑着说道:
“呵呵,其实我和伟刚的意见是一样,这棋也就是李襄屏这样下了,换作其他棋手的话,那我肯定是不认同,现在不是有句电影台词很流行吗,对,就是无间道那句出来混,那迟早是要还的,而黑棋今天这下法,我认为用这话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只不过还是那句话,这棋既然是李襄屏下的嘛,那我就不敢随便乱说了,因为别人出来混需要还,偏偏他下的围棋,那混过之后有时候还真的不需要还。”
听过马晓飞的话后,张大记者不禁深深怀念老聂呀,心说有他那张大嘴在这就不一样了,如果老聂有不同意见的话,那还管什么李襄屏呀,天王老子他都不会去管。
没有办法之下,他只好继续逮着邵伟刚,并且把问题拆解开来问了:
“伟刚你看这……黑棋把人家这块基本空一洗了之,这还不算大获成功吗?”
邵伟刚笑笑,作为国家围棋队的队长,那他当然知道像张大记者这种水平的,这时最感迷惑的是在什么地方:
“没错,在局部黑棋当然算是大获成功,不过你没注意到,黑棋现在已经有两块弱棋了吗?”
“两块弱棋是弱棋,不过这不是……”
还没等他说完,邵伟刚打断他道:“没错,黑棋虽然有两块弱棋吧,不过前面那块弹性十足,现在打出来的这块又出头畅快,所以在你看来,这两块弱棋应该都不难处理是吧?既然不难处理,那么黑棋刚才的下法应该就成立是吧?”
“难……难道不是这样吗……”
张大记者说话有点心虚了,因为这确实就是他的真实想法呀,既然这样,他当然会被邵伟刚这种反问句问得心虚。
邵伟刚也不在卖关子了,在这个时候,他直接在面前的棋盘上摆了一个参考图:
“好吧,你现在来看,假如接下来老赵这样下呢?你自己好好品一品吧。”
邵伟刚摆的手数并不多,只有区区5手棋而已,而张大记者毕竟也是业6高手,因此他这一品之下,还真被他看出点问题来了:
“哦?……你这是说……黑棋打掉人家一块基本空,人家马上又能建立一块基本空……”
邵伟刚点点头,这时他看了马晓飞一眼之后继续说道:
“马老师刚才说‘出来混要还’就是这意思了,你看看这个图,虽说黑棋破掉了白棋一块大空吧,不过人家白棋也趁这个机会多下了十几手棋,刚才的十几手加上现在这三手棋,那人家是不是又能确立一块基本空?张记者你自己看看,和之前那块基本空相比,这两块空那块更大?”
“好像……好像差不多大。”
邵伟刚点点头:“好,就算差不多大吧,那黑棋呢?”
对于邵伟刚这个反问句,张大记者倒是立马明白了:
到知道黑棋从37手开始这一系列下法,黑棋只是在破空而已,本身是没有涨目的,那么在37手之前,黑棋棋盘上存在一块弱棋,白棋有一块基本空。
下到61手的时候,或者等下到等下66手的时候,白棋将有一块和之前差不多大的基本空,而黑棋的目数不变,弱棋却由一块变成了两块。
那么在这20多手棋之后,黑棋的形势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这个答案显然易见,两块弱棋肯定要比一块弱棋更难处理。
既然这样,那么黑棋从37手到现在,这一系列下法能不能算作成功?
答案当然也是显然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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