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爷棍下不留生 第99章

作者:造化斋主

徐胜哈哈一笑,正要称赞兄弟义气,忽然旁边的寮房内传来了扣指声。

“哟,差点忘了,咱们这里还有个师兄弟,可你听了大半天,要不要帮忙总得吱个声吧,扣指算答应还是不答应呢?”唐徵明戏弄道。

“哼。”

寮房内传了一声不屑的鼻音,似是表达对此提问的鄙夷。

唐徵明一拍筷子:“你个宅里蹲神气什么!都说打仗亲兄弟,之前也没见你出来帮忙啊。”

这时,寮房的门打开了一条缝,一道银光从中飞射而出,直冲唐徵明面门。

唐徵明侧身一闪,躲过袭击后正要破口大骂,忽闻“咚”的一声,只见一柄银色长枪斜插入地,附着的气劲令地面陷下一个大坑,枪身晃动时发出了铁锤击砧的声音,隐约可见看到一个庞然大物的虚影。

徐胜寻思道:“这是用那个瀛州妖怪‘一本踏鞴’的尸骨,配合大岳丸的三柄飞剑炼制的魂器吧。”

他上前将枪拔出,随意演练了几招,没有动用多少力量,却闻劲气呼啸如风暴,一式见龙在田,枪尖陡然下屈,点了一下地面,顿时令地面炸裂开来,乱石飞溅。

“很不错的魂兵,自带山灵巨力不说,似乎在碰撞时还能以声音震撼敌人。”

一本踏鞴是独眼独脚的山神,力大无穷只是基础的素质,踏鞴一词指的是在炼铁用的土炉子两边的风箱,银枪自带的两个神通也是由此而来。

“这是特意给我炼制的?”

唐徵明接过银枪,只试了几下便已爱不释手,他以前的那柄枪虽然品质也属上等,可终究只是凡兵,没什么神通异能,哪里比得上手中的这柄。

“好三弟,是师兄我错了,给你赔个不是,我这人就是口无遮拦,方才的胡话千万别放心上,我给你磕头赔罪。”

当即甩动枪头,往地面咚咚咚磕了三下——枪头也是头。

空梦听觉灵敏,自然分辨得出差别,但也深知唐徵明的性子,懒得计较。

“对了,此枪有无名字?”唐徵明急冲冲问道。

寮房内传来两声叩指,表示否定。

唐徵明摸着下巴道:“既然是用妖怪‘一本踏鞴’炼制,干脆叫一本枪好了。”

“你还不如叫一本道呢。”徐胜忍不住吐槽。

唐徵明当真思考道:“一本道枪,这个名字也不是不行……”

徐胜赶紧道:“它的主要材质是大岳丸的三口飞剑,可以取名三明枪,或者斩岳枪。”

“枪很少用‘斩’,还是叫三明枪吧,不过中间这个字得改一下,换成同音的‘鸣’字,像我这样的小人物,一鸣惊人是不指望了,但三鸣之后还是能让人注意到我的。”唐徵明满意地说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侠僧归来

莲花城,连家宅院。

一名家丁兴冲冲跑进院子,手里拿着一张契纸,人未入屋,便扯开嗓子,迫不及待的邀功道:“大少爷,张鞋匠那老头签字了,自愿送他小女儿来做丫鬟。”

房间内,正在跟管家交谈的连家少爷闻言,不急不缓的“嗯”了一声,显得兴致寥寥,他接过契纸后看了一眼,道:“此事你做得不错,不过现在将契约送回去,跟张鞋匠说,我连家不是迫人卖女的豪强恶霸,只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是故意用此法催他不可失信,借的那些贷许他再拖延三月,利息我也不要了,只要还清本金即可。”

那家丁惊得瞪大了眼睛,若非昨日刚去莲花寺烧香拜佛,从大师那求了一枚开光玉,只怕他要怀疑眼前之人是不是被妖怪鬼魅之流夺舍了?

连家不是迫人卖女的豪强恶霸?那少爷你后宅的十三房小妾是哪里来的?还有我手中的契纸,不是少爷你半年前瞧上了张鞋匠的女儿,故意诱其父嗜赌,欠下一屁股债后,再放贷给他,逼他不得不签下卖女契?

“大少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与你无……”连少爷本要摆手赶人,忽而想起一事,忙改口道,“也罢,此事也该让你们知晓,侠僧近日将回莲花寺述职,你叮嘱你那帮狐朋狗友,最近都收敛些,不准再行那等跋扈之事。”

家丁一个激灵,差点原地起跳:“侠僧!是、是那位侠僧?”

别怪他反应大,连家二叔曾拜入莲花寺做了个在家弟子,法号空闻,结果犯了命案被侠僧一棍子砸碎了头颅,死无全尸,其师道明曾联手两位长老两位师兄弟上门问罪,反被侠僧诘问得落荒而逃,至此沦为笑柄。

“燕州还有第二个侠僧吗?”连少爷不耐道,“对了,你等会儿就去问问,那帮下人里有谁犯过命案重罪,识相的赶紧去自首,别连累到我连家。”

一旁的管家补充道:“你让他们多想想自己的家人,别抱有侥幸之念,现在去自首,好歹能保住性命,等到侠僧回来再被人揭发,菩萨都救不了他们。”

“是是,小的这就去,少爷管家放心,这帮人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也顶多作些小恶,绝不敢做伤人性命的大事。”

家丁赶紧带上契纸小跑离开。

连少爷鄙夷道:“尽是一些不中用的。”

管家道:“真要是个人才,早就被莲花寺收为弟子了,哪能给人做奴仆。”

“倒也是……你那消息没有打听错,侠僧空想真的晋升六品了?”

“千真万确,他当着三万人的面晋升,见证者比比皆是,所以消息才会传的这么快。”

连少爷感慨道:“一年多的时间就从九品晋升到六品,这哪是侠僧,侠佛转世也不过如此,莲花寺历代天才中都找不出能与之相媲美的,当初那帮人自以为谋划得逞,成功将人流放边疆,如今看来,分明是龙入大海,这下好了,期限已满,真龙回归,无需隐忍,哪怕莲花寺的高层都是……也知道该站哪一边。”

管家先是点头,复又摇头,道:“不是这么算的,空想在九品时驻留许久,迟迟不得晋升,从眼下来看,当是厚积薄发之意,若将这段时间也计算进去,那便是用四年晋升六品,这样的修行速度虽然也很快,但还算不上绝世无双。”

“不管哪一种,都不是咱们这种失了靠山的地方豪强惹得起,告诉那帮人,以前针对侠僧的行动我没有参加过,以后我们连家也绝不会再参加了。”

“那空闻大师的仇……”

“二叔待我如子,当初我拜入莲花寺时,便是他细心教导于我,我习武练得浑身是伤的时候,也是他亲手给我涂抹膏药,近些年来我们连家的产业扩张了一倍,也多仰仗他的名声……但他毕竟已经去了,我不能为了他一人,赌上所有族人的性命。”

连少爷深吸一口子,握紧拳头,做出了决定:“此事就当没发生过……不,对外就说我们连家对空闻的恶行深以为耻,同族通报引以为戒,从今日起,我们连家当广布德行于乡里,专注学问修行,只要侠僧在世一日,我们便做一日的道德世族,便是扩张家业也当遵循法度,不准有欺男霸女之恶行。”

“少爷能想明白是最好,”管家松了一口气,“那么,唆使傅家公子去追求绮梦花魁一事,我这便给他们回绝了。”

“众人皆知那位绮梦花魁是空颠的心上人,双方早已互定终身,而空颠已然晋升六品,便是没有侠僧,也不是应该招惹的对象,”连少爷嗤笑道,“一群自以为聪明的傻子,被人捧了几句就分不清东西,想要敲山震虎又不敢正面对上,于是把傅家少爷推上台面,真把侠僧当无谋莽夫了吗?”

“需要我去提醒他们吗?”

“提醒他们做什么,没有他们的肆无忌惮,如何能体现咱们连家的幡然醒悟,咱们不要参与,但也别反对,甚至还要隐隐表现出支持的态度,知道怎么做吗?”

“我明白了,这就去办。”

……

“莲花城,我唐徵明又回来了!”

唐徵明看着川流不息的宽阔城门,心潮澎湃。

虽然比不得师弟那般夸张,但他好歹也是从七品晋升到了六品,在修行上跨越了一个大门槛,勉强算是衣锦还乡,自是忍不住要“耀武扬威”。

徐胜泼冷水道:“赶紧进去吧,别堵着门口妨碍他人入城,别人也着急回家。”

此番同行的除了他们师兄弟,还有花梵和傅子卉,这两位堂兄妹当初也是跟着徐胜一起奔赴青叶寺,算是元从,只是因为修为不足,难以参与后续大事,不免沦为透明人,可如今也已晋升到了七品,其中花梵还选择了瀛州灵格“阴阳学者”。

傅子卉傲娇道:“每个月都有书信来往,也不是那么迫切想回家。”

就在这时,一名候在城门口许久的家丁冲上前,道:“小姐,你可算来了,老爷命我在此迎接,让你赶紧回去。”

傅子卉撇了撇嘴:“所以我才不愿回去,爹管得太严了。”

家丁忙道:“小姐,这回是真的有急事。”

他眼光撇了撇旁边不远的唐徵明,见其不在意这边,便上前小声道:“跟少爷有关,您还是赶紧回去劝劝他,免得犯下大错。”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要杀人

*伎二字经常连在一起,实际上两者身份不同。

*女是纯粹賣肉的,而妓通技,是卖艺的,当然,也有卖艺且卖身的,所以合在一起统称*伎,后人懒得细分,便逐渐将两者混淆。

理论上讲,后世那些站街賣肉的女人没资格称为伎女,她们连个拿得出手的技艺都没有,只能称为*女。

*伎也分上中下三等,下等*伎以色娱人,色衰则爱驰,爱驰则恩绝;中等*伎以技娱人,琴棋书画歌舞总要学会其中一种,最好还能懂点文学,能跟文人骚客谈天说地;上等*伎以人脉娱人,她们长袖善舞,通行于达官贵人之间,帮忙牵线搭桥。

李师师为何那般有名,能冠以北宋第一名伎之称?不是她长得如何漂亮,技艺多么高超——这些只是基础条件——而是通过她能搭上大宋管家的关系。

*伎这种职业即便到了现代地球也没有消失,莲花城自然无法例外,但此地好歹有莲花寺看守,吃香要好得多。

凡燕州之地,只许有妓,不许有*,而且当妓还得持牌上岗,合法缴税,没牌照就是不合法,抓到要坐牢。

简而言之,就是允许你卖艺不卖身和卖艺又卖身,但不许你卖身不卖艺,官府还成立的艺伎坊,免费给女子培训正规技艺,琴棋书画歌舞诗词至少要会一样,才给颁发牌照。

之所以有这样的规定,是因为某位有争议的高僧提出了“堵不如疏”的观点,认为正常来讲,一个女人如果能凭卖艺养活自己,她是不会去出卖身体的,也许有一些爱慕虚荣之辈为了赚取更多钱财而卖身,但毕竟是少数,他不指望能彻底杜绝*业,此举旨在给那些洁身自好的女子一个选择的机会。

有没有选择的权力是一回事,选择堕落还是自爱是另一回事,佛门都有三不渡一说,你非要选择出卖色相来生活,别人也不能强渡你。

因此,艺伎在莲花城固然依旧属于下九流,社会地位不高,但还算是一个正规的行当,如同戏子伶人,真正受人鄙视唾弃的是暗*。

为了区别于那些卖身的伎女,不卖身的一般自称清倌人,绮梦便是其中之一,而且不是挂羊头卖狗肉的那种,否则吸引不到唐徵明这种风月高手。

一艘布置艳丽的画舫中,琵琶弦动,大珠小珠落玉盘,舱内的一群公子哥一边听曲,一边喝酒,一边通过打开的舷窗,欣赏远处湖面的璀璨花灯。

一曲终罢,公子哥们纷纷鼓掌叫好。

“果真曲声绮丽,如梦似幻,难怪芳名绮梦,花魁当之无愧!”

脸上蒙着纱巾的绮梦双手按琴,笑吟吟:“齐公子说笑了,且不说妾身的花魁之名只是闻芳阁自吹自擂,并非公认,便是这个名号也是三年前所得,今年的花魁是秋香姑娘。”

齐公子对身旁的两名狐朋狗友使了眼色,然后对坐在正中的一名文士打扮的青年道:“傅公子,来之前你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给绮梦姑娘,还不赶紧拿出来。”

青年愣了一下,忙解释道:“之前只是戏言,诸位别当真。”

“哎呀,关键时刻傅兄怎么还害羞了?放心,都是兄弟,我们都帮你准备好了。”

齐公子拍了拍手,顿时有两名下人捧了一盘的金条上来,他拿出一张契约,开口道:“绮梦姑娘,你的卖身契我们已替你赎回,现在这些是傅公子下的聘礼,足显诚意。”

那些得了暗示的狐朋狗友们纷纷吆喝助势。

“傅公子年轻有为,本身亦是八品灵修,更难得的是尚未娶妻,哪家姑娘能嫁给他,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傅家经营盐粮,富甲一方,燕州黑白两道都得给面子,而傅公子身为嫡长子,早晚要接掌家业,绮梦姑娘你赶紧答应吧,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绮梦眼神逾显冰冷,看向青年道:“傅公子,我视你为友,你便是这般辱我。”

傅子松急红了脸:“我、我绝无此意,这是他们瞎起哄。”

齐公子一脸“我们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道:“兄弟们都知道,傅兄你对绮梦姑娘日思夜想,皆是真情实意,绝非逢场作戏,我等兄弟皆愿玉成此事。”

当下暗催灵能,从袖子里放出一只瞌睡虫,钻入绮梦耳朵里,令其身形一晃,向前跌去,傅子松手忙脚乱地将人抱住,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今日正是良辰吉日,傅兄就不要拒绝了,这也是我兄弟的一番美意。”

“是啊,大伙都看得出来,那绮梦姑娘对傅兄也有那么几分意思,无非碍于矜持,不好倾诉,只要生米煮成熟饭,想必她也愿意做傅家的少奶奶。”

傅子松皱眉道:“焉能趁人之危?何况绮梦姑娘心有所属……”

齐公子劝道:“傅兄可想清楚了,事已至此,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之,尚有可能成为一对神仙眷侣,不为,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绮梦姑娘的面。”

“还不都是你们逼的。”傅子松又气又恼。

“是是是,都是我们的错,可兄弟们也都是出于一番义气才出此下策,若即将来绮梦姑娘成了嫂子,我等一定会登门请罪。”

傅子松听闻“嫂子一词,面有意动之色,可踌躇半晌,仍是摇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若行此宵小之行,岂非与采花贼无异。”

齐公子等人还要再劝,忽听一人喝道:“说得好!”

当下船身一晃,四道人影跃上画舫,其中体型最为娇小的一个迅速闯入舱内,正是傅子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