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浑道章 第961章

作者:误道者

武倾墟道:“武某在天夏自能修持,不必假求于外,多谢慕真人好意了。”

慕倦安笑了笑,下来他未再摆弄什么新奇,也未说及修道人喜好谈论的道法,而只是邀两人赏闻乐律,时而品评其中之优劣。

武倾墟对此倒是能接上话,身为真修,又修道长远,什么都是懂一些的。风道人则是选择闭口不言。

待是数曲长乐奏毕,慕倦安似乎也是尽兴,他这时拍了拍手,让身边除曲道人之外的所有人都是退了下去。

武倾墟和风道人都是知晓,这是要说正事了。

待得偌大殿宇只有他们四人之后,曲道人先是言道:“诸位想必知晓了,贵方之世乃是由我元夏为根化演而出,更是我元夏之错漏……”

风道人这时出声打断道:“曲真人,此言却是有些不恰当,我天夏自成一世,纵变演由元夏所出,也是贵方借由道机演化而成,经纬俱全,阴阳皆备,便有不同,岂可言错?便是有异,又岂能说漏?”

曲道人缓缓道:“风真人既不认‘错漏’之言,那曲某也可暂且不论,但需知,我元夏既是化演万世,就要为归回一体,这既是三十三世道之宏愿,亦是我元夏诸修之所求。两位也当知,为求至善,我两者之间必有一战,而我元夏破灭诸世,从无敌手,天夏若与我争,又岂会是例外?”

风道人道:“既然如此,贵方那又何必遣使来此我与说话呢?”

曲道人道:“我元夏讲究仁恕,不愿意把事做绝,似若曲某,便曾是化外之世的修道人,但是元夏宽容,允我入元夏修持,并立法仪,以宝器化去我外劫数,此又是何等高义?

我等今来,也是不忍天夏诸位上修俱遭此劫,万千载功果毁于一旦,也愿意伸手,接引同道之人入我元夏,共守完世,同享终道。”

武倾墟沉声道:“若是我等去了你们元夏那处,那么那些下层修道人,还有亿兆生灵,莫非就此抛却了么?”

曲道人略微有些诧异的看向他,似有些不能理解,道:“这又有何不可?”

他道:“从来仙凡不同,我辈修道人运转天机,掌握世之道理,而如你武真人乃是得了上乘功果的,更是享寿无尽,区区凡物,怎可与我相提并论?彼辈之兴亡,又与天人何干?不过都是些许尘埃,扫便扫却了,没得碍眼,若是真人顾惜自家的弟子门人,元夏也不会不讲情面,自也是可以一并接纳照拂的。”

慕倦安亦言道:“曲真人,我等此来,正是可惜那些个修道长远的同道,不忍他们一身道行尽付流水,故是愿意给他们一条出路。

以往的确不乏与我元夏对抗到底的修道人,我辈也不得不下狠手杀灭,可心中也颇是惋惜,诸位同道又何必随此注定覆灭的世域一同沉沦呢?”

武倾墟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些事武某无法做主,需得回去与诸位同道商议。”

慕倦安笑道:“这自是应该。道友可以回去慢慢商量,我元夏有的是耐心。”

对此他们也是能理解的,元夏做事,也从来没有一次决定就能定下的,通常都是诸世道相互妥协,意见大体同一,这才能推行下去,以己度人,这么大的事情,天夏这边若是立下决断,他反而是要怀疑了。

这时他又拍了拍手,一缕白气涌来,将两根五节宝竹送了上来,各自落在武、风二人案头之上。

他笑道:“此宝竹之中自蕴奇妙,两位可拿了回去再观。”这宝竹共分七节,每一节之中都摆放有一样好物,此是用来彰显元夏之富庶大方的。

分化招揽,这是元夏既定之策,可是如此做,除了实力威慑,仍是要给人一点让人无法拒绝的好处的,否则本来就居上位的修道人何必跟你走?还不如与你一拼到底呢。

武倾墟和风道人也未推辞,将宝竹俱是收了起来,随后稽首道:“那我等便先告辞了。”

慕倦安当即命曲道人代替自己送了两人出去,不多时,曲道人转了回来,他道:“那位武廷执看来态度甚坚,有可能会回绝我们。”

慕倦安却是对此并不介意,道:“他不同意也无妨,只要把我们的话带回去就可以了,我们元夏攻取这么多外世,又有哪个是凝成一块了,总有人会愿意投向我们这一边的。”

曲道人没有反驳,他自己也是这个想法,一个世域无论起初抵抗多激烈,待元夏发起征伐,都是逐渐分化的,只是他总感觉,天夏这里人和事物似是与他们以往见过的外世有些不一样,但什么地方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武倾墟、风道人二人立刻元夏巨舟,就乘坐来时之金舟返归了上层,而诸廷执都在法坛之上等着两人。

两人从金舟之上下来,便与陈禹与诸廷执见礼。

陈禹沉声道:“两位廷执辛苦了,你等方才所历,我等也是见到了。”

武倾墟和风道人这时则是将宝竹拿了出来,并道:“那慕倦安临时赠了此物于我等。”

陈禹看有一眼,分辨出里面所藏并无不妥,便道:“既然是元夏使者赠予两位的,两位廷执便收下好了,”

武倾墟将宝竹收起,又沉声道:“诸位廷执既已知元夏使者之言,那我等又该是如何回言?”

……

……

第二十章 转势寻彼方

林廷执思考片刻,他转身过来,向陈禹建言道:“首执,元夏来使看去对此并不着急切,那我等也不必急着回答,可令妘、烛两位道友负责传递一些消息,令其以为我辈对此议争执不下,如此可以拖延下去。”

韦廷执赞同道:“林廷执此是合理建言,这正是元夏所希望看到的。我等还可以伪造内乱之象,让此辈以为我彼此攻伐,这般他们愈发不会轻易动手或者急着见到结果,而是会等着我内耗过后再来收拾残局。”

陈禹则是看向武廷执,道:“武廷执此行与元夏来使当面交谈,对此事又如何看?”

武倾墟沉声道:“此举虽可拖延,但仍是被动,只是寄希望使者之想法,武某以为我天夏不该如此保守,元夏派既遣使者到我处,我也不妨要求去往元夏一观,如此更能了解元夏,好为未来之战做准备。”

陈禹点点头,又看向张御,道:“张廷执之意呢?”

张御道:“御以为,这一内一外皆需同时下手,武廷执所言御亦支持,便是眼下这一关是暂时遮掩了过去,可恰恰证明了元夏拥有足够的强的实力,所以可以不在意这许多事情,便是犯了错也能承受得住。

若是元夏底蕴足够深厚,哪怕今日对我全然错判,可只需攻伐我一二次,便得反应过来。所以这并不是制胜之所在。拖延是必须的,我当尽快利用这段时日强盛自身,但同时也需尽快元夏的势力有一个了解。”

风道人也是言道:“诸位廷执,元夏一直在向我展现自身之富庶强大,意图使我不战自溃,其恨不得我所有人都是知晓其之底蕴,若是我提出向元夏派遣人手,此辈肯定不会拒绝,反是会放开门户。”

诸位廷执也是看到了之前对话那一幕,清楚知晓他说得是有道理的。

陈禹问了一下周围诸廷执的意见,对此没有异议,便很快下了决断,道:“林廷执,韦廷执。内部这些遮掩蒙蔽事机就由你们二位先做起来,诸位廷执尽量配合行事。”

林、韦二人稽首领命。诸廷执也是一齐称是。

陈禹又道:“张廷执,武廷执、你们二位且暂留下,其余诸位廷执且先退下吧。”

诸人一礼,从法坛之上陆续退走。

陈禹对武廷执和张御两人,道:“方才此议,我亦认为可行,且必须尽快,虽有荀道友在元夏那里,能够提醒我等,可身处敌境,必然处处受限,不可能时时发消息到此,我等也不能把一切都维系在荀道友身上,是故需要去到元夏,对其做一番详细了解,如此也能有一个敌我之对比。只是人选为何,两位可有意见?”

张御思量了一下,道:“御之意见,虽只是前往探查,并非为了展现实力,可是若是功果不高,元夏那边并不会放在心上,许多的东西也未必看得透彻。”

武倾墟道:“张廷执说得不错,此辈可尊视上层修士,但对于功行稍欠一些的修道人,则根本不放在眼中,必须功行足够的高的人前往,方能探得明白。”

张御则道:“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本就稀少,不宜轻易付托到此事之中。御之意见,不若等那外身祭炼完成,可用此物载承元神气意而往,如此可以省却不必要的冒险,元夏也不至于生出更多想法。”

武倾墟也是同意需对元夏有所警惕。

现在元夏虽是好说话,可那一切都是建立在覆灭我天夏的目的之上的,故是派遣去之人不能以正身前往,元夏能让你去,可未必会让你真的回来,所以用外身替代是最方便的,反而能打消许多人的心思。

陈禹道:“张廷执,长孙廷执那里的情形如何?”

张御道:“御已是问过长孙廷执,已然有了一些眉目,若只是单纯炼造一具可为我辈所用的外身,目前当是可以。”

外身现在虽然还不算成功,可那是因为目标是放在所有人都能用的前提上,但要只是作为承担少数人的载体,那不用如此麻烦,哪怕没有外来的功法技艺,集中天夏本来的力量也炼造出来。而且此外身若是承载元神或观想图,那也一样能发挥出本来实力。

陈禹唤了一声,道:“明周。”

明周道人出现一旁,道:“首执有何关照?”

陈禹道:“令长孙廷执尽快炼造三具或三具以上的外身,他所需任何物事都可向玄廷求取,其余事情我不管,但要一定要快。”

明周道人肃然道:“明周领命。”

同一时刻,曲道人走入了巨舟顶层所在,这里有一面方才升起的法阵,实际上只是飞舟的一部分。因为这飞舟本身就是阵法与法器的集合体,正如林廷执所判断的那样,两者在元夏这里其实分别不大。

法阵周围有三名修道人聚集在此,他们此刻正在催运法力,试图把先前的正使姜役引回来。

曲道人虽然听了妘蕞、烛午江二人的禀告,可并不全信。两人既然说是姜役试图投靠元夏前被三人拼死反杀,那么当时应该是没有得到天夏帮助的,也即此事与天夏无关,那么应该是可以召回的。

此人若得召回,那他就可以通过其人确定事机真正原委了。妘、烛二人所言要是为真,可以继续信任,要是所言为虚,那么有关于天夏的一切消息都是要推翻重来了。

他向座上三人问道:“怎么样了?”

其中一名修道人道:“上真,我们正在尝试,只是此世之中似是有一股外邪侵扰,总是屡屡扰动我等气机,若是飞舟能到天夏屏护那边,或许能排斥这等干扰。”

曲道人道:“此法不可行,去了天夏那边,那我们就受天夏监视了,任何举动都会暴露在他们眼皮底下,你们尽力而为。”

三名道人只得无奈领命,并咬牙坚持下去。

实则此事曲道人若是能亲身参与,或许有一定可能感觉到姜役败亡之并不在虚空之中,而在是天夏内层,那么凭此可能会看出些许疑点。

但是他又怎么可能亲自出力为一个区区下层修道人招引呢?

可就算他自己愿意,也会遭受元夏之人的耻笑,自从投靠元夏之后,他是很注意这一点的,在尊卑这条线上根本不会逾矩。

而与此同时,张御察觉到了虚空之中有人在试图接引姜道人,他与陈禹、武倾墟二人告罪一声,便心意一转,来到了另一处法坛之上。

这里摆出一处阵法,却是天夏这边也是同样在召引其人。

此举也早就有所安排了,为的就是防备元夏将其人接去。

不止如此,钟、崇二人还负责遮掩天机,防止元夏窥看,因为此举是从元夏使者进入虚空之中便就这么做了,再加上虚空外邪的侵袭,所以曲道人那边至今也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而天夏这边,具体负责主持招引事机之人,更是早已摘取上乘功果的尤道人。

张御走了过来,执礼道:“尤道友,我方才察觉到元夏那处似在召引那姜役,道友这里可有妨碍么?”

尤道人站起回有一礼,道:“玄廷布置稳妥,此辈并无法搅扰我之举动。”

张御道:“尤道友还需多久完成此事?”

尤道人道:“玄廷全力支持,清穹之气不断,那么只需三五月便可。若是其人自己愿意归来,那么还能更快一些。”

张御却是肯定道:“此人一定是会想法设法归来的。”

由于避劫丹丸的缘故,姜役肯定也是十分急迫的想要归来世间,哪怕是猜出是天夏这一边招引他,此人也是不会拒绝的,唯有先回到世间,其人才能去考虑其他。

转眼之间,又是两月过去。妘蕞、烛午江二人再次来到了元夏巨舟之上,此行他们是像慕倦安、曲道人二人禀告这些时日来天夏内部的情形。

“慕真人,曲真人,我们现在无法得知天夏具体详情,只是知道内部意见不一,似是产生了极大争执……”

妘蕞低着头对着两人陈述天夏那边交给自己的消息。

曲道人看着他们,道:“你们到了天夏许久,天夏有多少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你们可是知晓了么?”

妘蕞有些为难道;“我至今所见最高功行人,也只是寄虚修士,更高层修道人根本不见我等,我等几次递书,都被驳了回来……”

曲道人冷然道:“你们当真无能。”

妘、烛二人连忙俯身请罪。

慕倦安却笑着道:“好了,就别为难他们了,这本来也不是他们的事,他们能做到如今这一步已然是不错了。”

他对于两人的理解,倒不是来自于他的宽容,而恰恰是出于他对两人的轻视。他并不认为凭两人的功行和能力就可知悉天夏上层的一切,不然先前派出使团时又何必再要加上姜役?

妘蕞和烛午江赶忙道:“多谢慕真人体谅。”

慕倦安只是笑了笑。

曲道人唤了一声,道:“寒臣。”

“寒臣在。”一名修道人闻声从旁处走了出来,肃然执礼道:“曲真人有什么吩咐。”

曲道人道:“既然这两个人做不了事,你就过去替他们把事做好。”他看向妘、烛二人,道:“你们二人,下来行事需听从寒真人的吩咐,清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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