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浑道章 第880章

作者:误道者

李青禾道:“泰阳学宫,去看一看先生在这里收得一位学生,顺便给她带一本书。”

青曙感兴趣道:“先生又收学生了?”

李青禾道:“先生只是在这里教授了这个学生半月古夏语,但这个学生身份有些特殊,牵连较大,修道人不宜与之接触,所以关照我们来见一见她。”

两人从工坊出来,乘坐飞舟从洲治安州出来,便乘飞舟往瑞光城而去。

清玄道宫之中,张御在安排了一些事宜后,就继续潜修道法变化,同时在等着钟廷执等几位对于莫契神族的推算结果出来。

大半月时间忽忽过去,这天他听得一阵阵磬钟响声传来,随后一片光芒照入道宫之中,知是又到月中廷议之时了。

他振袖起身,往光芒之中走去,身后道宫缓缓淡化而去,随着迈步,身前出现了一道在云海之上蜿蜒流淌的光气长河。

他行至自己席座之前,目光顾去,诸廷执也是陆续现身,并相互见礼。

只是这一次他的出现,也是引得其他廷执多看了几眼,清玄道宫的显兆,无疑是说明他已然求全道法了。他之所以能坐在那里,主是依靠阻挡寰阳、神昭两派立下的奇功。

但是斗战能力是斗战能力,道行修为是道行修为,不能等同,现在他道法也是赶了上来,不但成了玄廷之上有数几人,且已是具备了去往更上境界阶台了,话语权无形中也会更重。

在座之人,要说最高兴的,莫过于风道人了,因为张御道行越高,玄法地位越是稳固,要是玄法之中能得一位执摄,那么就再也不用担忧何日会被排挤或丟弃了。

这时又是一声磬钟响,首座道人出现在了上端,道:“诸位廷执有礼。”众廷执肃容一礼,道:“我等见过首执。”

见礼过后,众人落座下来。

首座道人缓言道:“诸位廷执可有呈议?”

崇廷执拿起玉槌,一敲玉磬,而后站起,道:“首执,诸位廷执,崇某这处有一呈议。”

……

……

第两百零八章 执议上声传

诸位廷执见崇廷执先前站起,不觉看去。风道人在座上一摆袖,他差不多能猜到这位到底是为了何事,而他今天已是做好了与这位争辩的打算了。

首座道人颌首道:“崇廷执请言。”

崇廷执道:“崇某上月得下方弟子传报一事……”他看了看在座廷执,“诸位廷执当也有所见了,我天夏又合一层界,只与别处不同,此层界道法、造物都颇高明,更有上层修道人存驻,只是如今却被造物迫压,躲至天域之外。

崇某查看了一遍,认为其中别有玄机,所以才致诸派被逼得退去了天外,此事本与我无关,然则眼下两界相交,或可能也染我天夏,故崇某以为,此事不可不作查证!”

张御明白诸派变故是如何一回事,不过这里面涉及个人成道之法,他又是执掌守正权柄,所以不必要拿出来说。

倒是钟廷执、崇廷执两位只是凭借这些外在表现,就能推断出这背后另有文章,眼光的确很是高明,倒也不愧是玄廷之中擅长推算之人。

武倾墟此时沉声道:“崇廷执待要如何查证?”

崇廷执道:“如今此处层界之中,有不少玄修弟子存意入内,不过崇某以为,为我天夏安危计……”

说着,他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晁焕,口中谨慎言道:“就此隔断此世,不允许任何弟子落意于此,如此便可两相无碍,再不必为此烦忧矣。”

韦廷执道:“崇廷执此言却是因噎废食了,据韦某所知,此界修道人已至上层,绝不类同以往所见之层界,我辈正可与之交流论法,只是因为其中莫名之事就畏之怯之,全然摒弃,这又岂是我天夏行事之风?”

竺易生考虑了一下,也道:“任何界域,皆有利弊,只因弊而远,因利而近,确非我修道人之作派。”

戴恭瀚也是道:“此界道法与我天夏既有相近之处,又有不同之处,足可为我借鉴,助我寻道,此与我有大益,上来便就隔绝,委实不妥。”

廷上接连几位廷执开口表示,此举的确太过,就好像身躯上有个伤口,为了掩盖伤口干脆把那块肉都给挖了,以为一劳永逸,其实损失更多。

崇廷执却是不慌不忙,他沉声道:“诸位廷执既然不同意此见,那也需得勒令诸弟子从中退出,先弄明白此世变化之根本,不梳理清楚此世过去脉络,任何弟子不得注意此中。”

他此言一说,尽管诸位廷执知道他是弄了一个话术手段,可这个意见也确实可以接受,故也没再多言。

风道人这时出声问道:“那崇廷执这等查证需要多久,又要何时放开沟通往来?”

崇廷执道:“何时查清,何时放开。”

风道人立刻反对道:“此事不妥,那方真实之世,势力交错,不是能轻易立足的,许多玄修弟子在其中用了多年,方才开拓出一片天地,如今忽然令他们停下,先前心血努力尽付东流。便真要查证,也需遣人入内,又何必停下?”

崇廷执摇头道:“不然,在崇某看来,此事非从快从苛不可,抛开那些背后玄机不谈,我天夏自有礼序规矩,而此世则不然,玄修弟子入此,或是攀附当地权势,或是自立一方,天夏规矩于他们并无拘束,久而久之,别成一体,自行其事。

故不但要查清此世脉络,还要先设法拿定礼序,今后不得随意穿渡,令他们全数退出,审其心思,乃是应当应为之举。”

他的话实际上是暗指一些人脱离天夏,这个考虑的情形也不能说不合理,连班岚都能想到,在座廷执自也不可能想不到。

风道人驳斥道:“崇廷执此言太过了,需知不过是意念穿渡,身躯皆在天夏,哪里像崇廷执说得那般严重。”

崇廷执正容道:“风廷执身为廷执,那当是极具远见,恰恰是因为意念穿渡,所以有些人才能无所谓顾忌,才易滋生事端,绝非我危言耸听。”说到这里,他加重语气道:“譬若是玄修弟子在里面肆意引动大混沌,这绝非是好事,或可能不可测之危。”

他这句引得几位廷执暗自思量,倒也有些赞同,要是引动大混沌,可不管你是身躯入内,还是意念穿渡,一样是会引发无穷后患的。

钟廷执这时暗暗点头,这些年来他们曾多次提出建言,不过多数时候都是难如人意,这回却是难得占据了上风,只要占据维护天夏之大义,便是再辩,他们也是占理,如此此番呈议能通过,当能稍加遏制玄修了。

这时他看了一眼悠然坐在那里的晁焕,心中有些警惕,平日这位早就出来挑刺了,可这回却是一句话都未说,这倒让他有些感到不习惯了。

而就在场中还未得以论出一个结果的时候,光气长河上光芒一闪,明周道人出现在了场中,对着诸人稽首一礼,道:“见过首执,见过诸位廷执。”

“明周?”

见其不唤自来,众廷执先是诧异,随即想到一个可能,都是神情郑重了起来。

首座道人言道:“明周,你何事到此?”

明周道人再是一礼,道:“明周此奉五位执摄之命而来,五位执摄建言,那一层界可以不必多以约束,由得诸弟子行事即可。”

诸廷执听得此言有些意外,不想五位执摄会为此事出面。

钟廷执更是愕然,没想到这前面顺利,后面居然会出现这等波折。

首座道人看向光气长河下方,道:“诸位廷执是何建议?”按照天夏礼序,若是诸廷执一致认为不妥,那么他自会代表玄廷将五位执摄之言设法驳回。

只是下面诸廷执却没有提出反对之见,虽然五位执摄这回并非是以强硬态度下令,仅只是建言,可五位执摄不会做无意义之事,想来此举自有其深意。而此世归根到底也非是天夏地界,所以他们也没必要为此多事。

钟廷执、崇廷执二人更是沉默不言。

首座道人点点头,道:“看来诸位廷执并无异见,那此议就如此定下吧。”

泰阳学宫之中,某处学堂内,瑶璃正在翻阅着天夏古语,对照着那些繁复语句,又在纸上写下一行行今日之文字。

坐在旁边的少女看着她,不觉露出羡慕的神色,天夏古语晦涩难懂,诘诎聱牙,并且这本书是这个意思,等下换了一本书,这些文字的表达又不一样了,她看得头都疼了。

可谁叫她当初时主动选择这门古语的呢?她也有一股执拗劲,强迫自己看下去,这就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往自己脑袋里塞进去,十分之难熬。

过了半晌,她十分颓丧的“啊呀”一声,抓住身旁瑶璃的胳膊摇晃着,抱怨道:“为什么那难啊,瑶璃,你为什么你能明白啊?”

瑶璃犹豫了下,道:“没有,我也觉得挺难啊。”

“你刚才没犹豫我还信你一点!”

这时有一个女学子走过来,起手在瑶璃眼前晃了晃,朝外示意道:“瑶璃,外面有人寻你。”

瑶璃心中有些奇怪,这里可少有人来找她的,除了甄绰、赵柔二人外,只是在飞舟之上遇到的那一位土著女子还偶尔有些书信往来。

除了这些人,其他人也就是见面认识罢了。

她自里走了出来,见到两个年轻男子站在那里,自己却是从未见过,她主动行有一礼,道:“两位先生面生,不知道寻瑶璃有什么事?”

李青禾笑了笑,拿出一封书信,道:“这一封书信是赵道修寄来的,托我转交于你。”

瑶璃伸手接过,欠身致谢道:“多谢两位了先生了,不知两位先生可有什么事么?”她知道这两位若只是来送书信,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李青禾道:“我们换个地方一说吧。”

瑶璃道:“好,两位先生稍等。”她先是回去和那名少女说了一声,后者也是一同跟了出来,略微警惕地看了两人一眼,看去似是担心瑶璃,要陪她一起去,不过被她拒绝了。

瑶璃则与李青禾二人走出学堂,沿着一条小溪,来到了一个较为偏僻,但视野较为开阔小亭之中。

进入亭中后,李青禾坐下来,青曙则是抱剑倚在栏杆之上,待瑶璃也是在对面坐定,他道:“我们都是张师教的随人,这回奉先生之命,将这一本书交给你。”说着,他将一本拿出,放在亭中石案上。”

“张师教?”

瑶璃立时知道他说得是谁人了,毕竟是来教授天夏古语的先生,而且望之如神仙中人,故她印象很深。

她伸出手,将书拿来,发现这是一本古语通解,眼前一亮,要是照此对译,对于她来说可谓是事半功倍。

李青禾道:“这书便赠你了,你看明白了也可以传授给其他人。”

瑶璃好奇问道:“为什么是我?”天夏古语这一门学问,她在学宫中虽然是学的比较好的几名学生之一,可学宫内也一些同学天资比她还好,学起来比她还快,她并不是最好的那个。

李青禾看着她,温和一笑,道:“先生认为你能在此道之上走得更远。”

瑶璃心思灵敏,立时明白过来,这是打算收她作正式的学生。

先生和学生之间,虽然很多学生都尊称一声老师,可那并不是学问上的继承人,只是普通学生老师之间的关系,唯有传承学问和道统的,才算是真正的学生。

她想了想,将书贴身一抱,站了起来,对着两人对着一个躬身,认真道:“请两位先生代瑶璃谢过老师厚赐。”

……

……

第两百零九章 寄符连异气

李青禾见瑶璃应下,便笑道:“我们会带到的。”

他又道:“对了,安州造物工坊的安知之安小郎,也是先生的学生,你若是有什么麻烦或者困难,可以去找这位帮忙。”

瑶璃道:“能问两位师兄的名讳么?”

李青禾将自己和青曙的名姓说了,瑶璃再是万福一礼,道:“多谢两位师兄了。”

李青禾语声温和道:“你安心学业,我等便不打扰你了。”他抬手一礼,也没再多说什么,与青曙一同离开了这里。到了无人之地,便启用法符,将此事禀告了上去。

不过既然来了泰阳学宫中,他们二人也未急着离开此地,而是去了张御原先在泰阳学宫的旧居里,把此地重新收拾打扫了一下,准备住上个一段时日,拜访一些旧友再是回去。

瑶璃离开凉亭后,也是往学堂回返,脚步轻快了一些,到了东庭府洲之后,她再也没有做那些稀奇古怪的梦,也没有做那些奇奇怪怪连自己也不明白的举动了,心情也是好上了许多。

这时有个学子迎面走来,在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忽然将一个纸条塞到了她手里,而后匆匆忙忙就走了。

瑶璃有些奇怪,她看了眼那纸条,上面只写了几段字:“休沐日,茗雅居,丁少郎”,看去是要她去见什么人。

她想了想,将字条收起,准备回去问一问好友,知不知道这丁少郎是什么人。

张御此刻已是结束了廷议,回返到了道宫内,正好收到了李青禾传来的回报,他不觉点头,此前他派遣化身去往东庭传授天夏古语,与瑶璃已然是有了师生之谊,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正式将之收为学生。

如此双方之间的牵连将会加深,那混入天地的灵性预言想要推动,那势必要连带他这份承负,那几乎就没有任何可能了。

他在玉台上坐定下来,回想起方才廷议之事,这一次五位执摄直接插手,阻止了天夏对那方道化之世的直接插手,情况很是特殊。

他想起此前五位执摄令他有暇前往一见,感觉之中,似两者之间有所牵连。他思考了一会儿后,觉得没必要现在去找寻答案,于是收摄心思,调息了一会儿,就入了定静之中。

安知之回到工坊之内,按照李青禾的说法,用意念试着接触了下玉简,他神情不由一震,霎时间,便有种种造物技艺和各种造物样式从脑海之中一个个晃过,就像是他自己亲眼过见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