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浑道章 第822章

作者:误道者

散肃道人道:“确然如此,故我怀疑,此书许可能道祖传书之一。”

金郅行知道,这里与天夏不同,天夏认为如今道法,是无数先人历经许多代所总结创立出来的,而在此世之中,却是认为万般道法皆是由一名道祖立下的,并由此传下了三卷经书,此乃是所有道法的源头。

是真是假他没敢贸然下结论,他也没兴趣去寻根溯源,只要是传下的道法是真的,那便就可以了。

而且他也不怕自己忘了什么,观书前后,他大可将此经过寄于训天道章之上,便是能令自身忘却,却也无可能令训天道章都是忘了。

他伸手拿了过来,只是他正要打开观览的时候,散肃老道却是阻住他,道:“慢,此经书不是仓促可观,道友可回去慢慢看。”

金郅行点点头,对方愿意让他带回去,那是最好不过。他将经卷收好,又将自身事先准备好的功法拿了出来,托举在手道:“此我之功法,请道友品鉴。”

散肃老道脸色一正,郑重接了过来,他缓缓打开看了一会儿,不觉抚须颌首,凭他眼光,自能发现这门功法的妙处,且是与他以往所见过的功法大不相同,但大体脉络还是似曾相识。

金郅行拿出的虽是从幽城得来的道法,但这上面其实也经过了他的一番改动了。

毕竟一门从无记载,且说不出具体门派的功法要是能直接修炼到上层境界,这也是十分惹人怀疑的,等于明白着告诉别人,他的来历有问题。

好在如今不少玄修投在了各大本土宗派门下,通过训天道章得知了各派一些功法,照此修改了一遍之后,大致遵循了这个世间的修道脉络,其中他还向张御事先看过了,他可以确保对面看不出破绽。

散肃老道再是看了一会儿,抬头问道:“道友这功法似是修改过?”

金郅行故作感叹道:“道机变化,以往之功法无法再助我等修成上乘境界了,故我与一些同道也不得不加以修改,我也不过是侥幸凭此得成,只是可惜了那些同道,未能见到这一日……”他不由做出了无限惋惜之状。

散肃老道也是不觉一叹,“道机之变,实是诸法之劫数,不过有依旧有道友这等人能继传前人之法,那道传就不会绝继。”

他又抬了抬手中之书卷,道:“我已是看过了,道法之法,的确是一门能通向上境的法门,价值匪浅,我便收下了。”

他合上书卷,“到底道友之法可以直通上境,我只以这莫名经卷相换,却是让道友吃亏了,若是道友还有什么疑问,或者看不透手中经卷,也可来寻我,我可给道友再换上一本。”

金郅行执有一个道礼,道:“那就谢过道友了。”

散肃老道回礼道:“道友客气。”

金郅行目的到达,便与他告辞,转而离开了此间。

散肃老道望着他的背影,面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笑容。

金郅行沿着曲道回到了自己的居处,他将禁制升起,坐定下来,没急着展开经卷,而是先给张御那里送了一道传讯过去,因为假设这真是涉及到传说中“道祖”的法门,他也吃不准这里面是否会有影响自己的东西,所以还是通禀张御一声来的安心。

而后他缓缓将经卷展开,但是他看到的只有一道流光,里面好似有字迹,又好似没有。然而每当他注意去看的时候,就感觉是空白一片,越是用意越是如此。

可他不惊反喜,因为连他也看不透的话,说明此物的确可能与张御所需寻找的东西有关,而他看不明白,不代表张御看不明白,故他又以“明观之印”将之映照入训天道章之中,再度送至呈张御那里。

张御先前得了他传报,已是有所留意,这时借得明观之印观览,那经卷等若直接展呈于面前,他看有一眼,金郅行那里无法看到的流光,在他眼中却是变作了一个个定固之文字。

他立时明白,这经卷施加了特殊手段,通常需要修道人摘取了寄虚功果,才能观看到其中内容。

他从上面看到,这并非是什么功法,而是探讨如今攀登上境的论述,虽颇具奇思,可他的境界来看,仍是粗疏,所以这绝非什么道祖之传法。

然而看到了最后,他眸光微动,却是见得一句话,这是后来人留在上面的一句批语,大意是这等道法之论是极好的,但是仍有缺陷,些批语之人说自己当会在后面加以详细论及,但是到了这里就没有了。

其人之所以这么写,那是因为卷道法论述实际上只有半卷,还有一大半内容不在这里。

张御思索了一下,感觉到这一位留下批注之人,不定就是自己所要找寻之人,即便不是,也是一定接近上层之人,不定距离那“上我”已是非常接近了。

他道:“金道友。”

金郅行声音立时响起道:“廷执,属下在此,廷执有何吩咐?”

张御道:“你所寻寻到的经卷确然有些用处,但我观看下来,这里面只得半卷,还需你再去找寻下半卷。

不过此书照理唯有摘得寄虚功果之人才好观望,故我传你一个法门,你擅长目印,凭此法当能看得清楚明白。”说完之后,他便又传了一门法门过去。

金郅行听罢之后,顿时面露感激,在原处起身揖礼道:“是,是,属下谢廷执传法!”

待断了道章牵连后,他立时依照张御所授之法,运转片刻,目中有金光透出,此刻再观,果然能够看到上面文字了,虽然看得有些模糊,但终归不是之前那般一片流光了。

在研读下来,他心中不觉隐有所感,天夏有更好的法门,他也是见过的,不过如今换一个视角看,却也是另有启发。

待用了十多田时间,他把上面的都是内容大致看明白之后,便再次踏上曲道,寻到了那处道观之中。

散肃老道见了他,有些惊讶道:“道友如此之快就回来了?”

金郅行道:“金某观了下来,却见道友给我的这个经卷只得半卷,却不知下半卷在何处啊?”

散肃老道有些惊异,上下看了看他,忍不住道:“道友看到上面所载经文了?”

金郅行故意露出一丝自得之色,道:“我曾蒙高人传授过一门辨观之术,许多常人不能观之法,我亦能观得。”

“哦?”散肃老道忍不住道:“未知道友这门法诀可能交换否?”

金郅行摇头道:“此法传授不了,非我不愿,实乃这是我自身功行阐发,换一人来那是无用的。”

这也没有说假话,他乃是执拿了目印一段时日后自己悟出来的,换了他人肯定没用,而且仓促拿出反而可能漏他的底,所以还不如就此拒绝。

散肃老道言道:“可惜可惜了,”他又道:“道友既然看过,可能说一说经文之上说了些什么?”

金郅行道:“这有何不可。”他将内容大致一说,又言:“上面论法意犹未尽,可有批言说待后文详论,这无疑是后面还有载述。”

散肃老道听得连连点头,目中泛出异彩,道:“不瞒道友,我这里的确还有其他经卷,本以为乃是不同道法,可按照道友所言,或许可能俱是出自一法,”他伸手出去,等有一会儿,顿时招来一卷经卷,以指点了点,道:“应该是这卷没错了。”

他将此交给金郅行,“道友请收好。”

金郅行正要打开,散肃老道再次阻止了他,并道:“道友还是回去观看交好,不要在此打开,此书我已是见过了,而道友未见,若与道友同在此观书,却未必能见得真道。”

金郅行也是觉得有理,与之拜别后,持书离开,待回了居处之后,打开一观,这一次却依旧是见得一片流光,他将此依旧第一时间传递去了张御。

张御待看过之后,发现上面批语只得寥寥几条,且此书还有意犹未尽之感,应该还有一部分内容存在,关照金郅行可设法再问。

金郅行自己运法看过之后,也觉是如此,并且散肃也言,自己那里还有其他经卷,故是他第三回寻到了那道观之中,只是令他诧异的是,这回看守此间非是散肃,而是另一个道人,他不禁问道:“敢问这位道友,不知散肃道友何在?”

“散肃道友?”

那道人一怔,诧异而又疑惑看着他,“此间哪有什么散肃道友?”他又道:“我自接手道观,在此看了三百五十载,就从来没有听说过有此人。”

……

……

第一百一十一章 驻影寻缘见

金郅行感觉事情有异,他道:“我来此处至少两次,前次我拿功法来此与那位散肃道友交换,”他抬了抬手中经卷,“散肃道友也是将此经卷交予我,这却是做不得假的。”

那道人又是一怔,但他似乎想起什么,神情稍稍认真了一些,道:“道友可否将经卷交于我一观?”

金郅行递了过去,道人拿过之后,打开看了看,见里面是一片空白,不觉皱眉,金郅行在旁解释道:“此中之文,需以特殊法门才可观见,散肃道友予我之时,亦言他难见其中之文。”

那道人翻看了下,看这经卷样式倒的确是门中所制,只是有些老旧,念至这里,他似是想到什么,抬头问道:“道友前两次来时是什么时日?”

金郅行当然不曾忘记,当下报上时日,那道人露出惊异之色,迟疑一会儿才道:“这般看来,道友遇见的,可能不是我这处所在……”

金郅行道:“不是这处?莫非还有别处?”

那道人沉吟了下,道:“道友来时走得乃是曲道,但是我派的确有一个传闻,说是曲道之中,有两座经阁存在,一处乃是我这里,另一处却是在曲道之中漂游来处,非是有缘人无可入,或许道友去的就是那里了。”

金郅行有些诧异,道:“还有这等事?可据金某所知,这曲道不是贵方所建么?怎么会有生出这等异事来?”

那道人略微有些尴尬,道:“道友功行也至上境,也就不瞒道友了,曲道虽是我们所筑,但却是在一条疑似门中失踪前辈留下的异气之上所建,目的也是为了更高追逐上境,只是此中神异,我等至今也未能全数摸透。”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晃了晃手中经卷,道:“此书或能由此找到一些玄机,道友可否将经卷暂留我处,我可交由掌门判别,或能寻到一个结果。”

金郅行道:“倒不是可以,但贵方若是留着,却需也拿上乘法门来换,因为我是拿一门功法交换来的。”

那道人点点头,道:“我会将这些一同禀告掌门。”

金郅行倒也不觉的吃亏,若是对方拿去找不出么来,那意味着他还可以再换一次,而且他乃是玄尊,也不至于为一套功法将他得罪了,毕竟现在似他这等境界的修道人,哪里都是可以去得。

只是这里事,透着一股古怪,他也要设法弄清楚,走道观走出来之后,他再次回到居处,就立刻通过训天道章,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张御。

张御听罢,思索了一下,到了此世之后,他也是通过训天道章了解一些此世之道法,并有了一些自己的推断。

从镇压在在道机转变之后,各派也是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但可能正是因为道机转变,世间更难容纳更为上等力量,那些意图摘取更高功果,或者意图攀登上之境便产生了与世隔绝之象,并出现了一些看起来有些奇异之事,譬如这方经卷就是如此。

他道:“金道友,此人不见,许有几个缘由,其一,那散肃道人之前与你见面之时,曾言及自己观此书或会忘了什么,观一次便忘一次,连自己有时候也不清楚忘去何物。

那或许他知晓了道友告诉他的这些论述之后,又忍不住再去观书,故是又遗忘了一些东西,而这一回极可能是遗忘了自我,若忘了自我,那他便就不存了,也不会再有人记得。”

金郅行不由一惊,这是可能的。玄尊若是忘却自身,认定自身不在,那的确可能从世间,谁人也无法寻的,至于他自身是不是还真的存在,那只有其人自己知道了。

张御道:“另一个可能,散肃本身并非人,而是过去修道人上意之寄托,只因执念而留存,而一旦执念解脱,便自化去,而道友观得经文,使得经文能在世间为后辈所解读,这许便是他之执念。”

金郅行一想,不觉点头,回想起与散肃交流之言,他觉得这个推测倒是很有可能的。

张御又言:“除此外,还有一个原因,那道观唯有相应道行之人才能进入,散肃在观得经书之后,可能自身有所提升,或许因此高过了道友,而修为道行不够,便再无法见到他了。”

金郅行想了想,道:“廷执先前曾言,那经书或还有第三本,可能涉及廷执所要找寻的线索都在那里面,若是如此,那属下不是找不到第三部经文了么?”

张御略作思索,道:“那也未必,若是其人因我所言前两个缘由消亡,不过其人自身自去,那道观应该还在,还能设法找寻。若是第三个缘由,那只是道友修为未够,暂且见不到罢了,道友可再耐心修持,等到寄托神气,自又能见到。”,

金郅行一听,道:“可是廷执,若是在天夏,属下或还有几分信心,此世道机不同,金某若寻寄虚之法,不知要耽搁多久,且也未必能成……”

张御道:“金道友不必急切,我稍候自会推演一门法门交由你,你修行之中若有不明之处,可来问我。”

金郅行闻言顿时激动起来,隔着训天道章站起,重重揖礼道:“是,廷执如此看重属下,属下敢不尽力!”

张御交代过后,便收了意念回来,此刻环厅之外侍从走到门边,躬身行礼道:“陶先生,那自称自光都到来的使者又来了,又带了不少礼物过来。”

张御淡声道:“不见,将礼物也全数退了回去。”

侍从应下,回到了外面,礼貌婉拒了门外的中年男子,并道:“还请阁下把东西带了回去,陶先生正在闭关,不见外客。”

那中年男子不觉大为失望,那些送来礼物也没有拿回去,便直接转回了客舍。

陈先生阴沉着脸问道:“还是见不到此人么?”

中年男子低头道:“先生,那位陶先生根本不见我,我送去的礼物也都是不肯收。“

陈先生哼了一声,他的分化瓦解之策一开始就不顺利。此前他去见了阴奂庭,并送上了许多礼物,暗地里了许诺暗示了许多。

但是阴奂庭表面上对他笑脸相迎,礼物也都是收下了,可转过头却好像什么都忘了一般,与原先没什么差别。

同样的,他还试图去找另外一些地位较为重要的玄修,但是他以往自他认为无往而不利的手段在这些人身上根本起不到作用。

他此时口中喃喃道:“不正常,不正常。”

他感觉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牢网之中,一切过往的经验好像都不能用了,怎么也不对劲,心中同时有一种莫名的惶恐,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那里。

中年男子道:“先生,我们怎么做?”

陈先生沉声道:“还有一个人,只要能争取到这个人,其余人都不算什么,朱宗护最大的倚仗也将失去。”

他从袖中拿出一枚红色晶玉,这是熹王交给他的,是可以用于沟通距离他最近的上层力量的法器。

这上面此刻正绽放着夺目的红色光芒,这说明的确有一个上层力量就在附近,这应该之前击败冯道人的那位了。若是能找到这个人,并说服其人投靠熹王,那么所有局势都将反转。

虽然此事很难,可他授命来此,若是连一件事都无法办妥,就这么回去的话,熹王是一定饶不了他的,所以他必须要冒险试一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