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浑道章 第655章

作者:误道者

同时他还觉得,现在身上真正合用的法器只有“离空紫炁砂”和两柄剑器,这两物还兼顾护持寄虚之地,感觉还是单薄了一些。

尽管身为守正,可从玄廷借用法器,可遇上真正大战,不是十分合用法器,根本没拿出来用的机会,故是还是需再祭炼一二法器。

他思忖攻袭法器有剑器,还有自己诸般神通,不必再在这里施力,现在应需一种镇定法器,若能困束敌手,这才好任他施展神通手段。

数日之后,卢星介和风道人各有玄廷传书送至上宸天处。

孤阳子在看过两封书信之后,就寻来天鸿、显定二人,道:“天夏那边传来消息,那法器已然寻到带回,下来当会炼化了。”

天鸿道人道:“动作倒是快。”

显定道人沉吟不语。

孤阳子道:“显定道友,你可还有思虑?”

显定道人道:“此事有些怪异之处。”

孤阳子问道:“何处怪异?”

显定道人道:“那管梁躲隐许久,此前不见任何动静,为何此刻冒了出来?为何偏在这时?”

孤阳子言道:“卢星介传来消息,说是近来着令天夏理清内患,应当是就如此牵扯出来的……”

只是说到这里,他也是意识到了什么,道:“的确不对!”

天鸿道人道:“何处不对?”

显定道人缓缓道:“从天夏报书还有那内线传言来看,能得以发现那管梁之事,那很可能是天夏用了某种查验法器,这应该是清天星盘不在之时,用来代替此物的。

可是此前天夏既以清天星盘查验过一次,若有异状,那必可查出,可此为何此前不曾找出此人呢?”

他抬起头,“这难得机会,天夏可不会光只用来搜索闯入内层之人。”

孤阳子不觉点首,沉声道:“这里或当有上层之力遮护,唯如此才可得有解释。”

显定道人沉吟道:“其实如此看,管梁之暴露,也未必那么简单,倒有可能是被其背后的上层力量主动暴露出来的。”

孤阳子同意道:“也是有此可能的,两位道友,可是还是记得那日招引赢冲道友之时,那邪神之异动否?”

显定道人道:“孤阳道友是指邪神?”他略一思索,“若是如此,其目的又何在?”

天鸿道人冷笑一声,不耐道:“何必多做琢磨,既有上层之力的踪迹,那不如稍候一问三位祖师。”

孤阳子考虑了片刻,摇头道:“还未到这一步,不必惊扰祖师。”他微微一顿,又道:“倒是天夏在肃清内部,显是在积极备战,我恐夜长梦多,我等也当要加快动作了。”

外层虚空之中。朱凤、梅商二人正乘渡在一驾法器飞舟之上,游渡在漫漫星河之中。

此番他们接了玄廷诏旨出面剿杀邪神,但是他们很小心,因为不说邪神本身,现在上宸天和幽城之人若是见到他们单独在外,那说不定会设法过来围剿他们。

所以他们只是选择在二十八宿外围游走,清剿一些对天夏较有威胁的邪神,要是遇到危险还能得到来自外层各宿的支援。

这法舟分为左右二宫,朱凤居右宫之中,她还带着几个玄修弟子,不但可从训天道章之中得到各种消息,还能随时与天夏保持交通。

她虽然不能直接观看到训天道章之中的东西,可是只要与弟子心思相接,弟子所见她亦能重照于眼前。

不过这也只能在亲近之人比如师徒亲眷之间才能用,否则没有几个人是愿意将自身脑海之中的东西随意暴露给他人的。

这时她借弟子之意识正在观看一幕盛剧,本来她只是因为旅途枯燥,故是用来的打发无聊,不过却发现,这些盛剧倒是格外有趣。

外殿之中有一名女弟子走了过来,万福一礼,道:“恩师,方才玄廷传言过来,要我小心邪神。”

朱凤凤目一闪,自弟子的意识之中退了出来,问道:“可知谁人传言?”

女弟子道:“乃是廷上传旨使者。”

朱凤心下一思,她知玄廷不会无缘无故来提醒自己,这里一定是有什么缘故的。

而自回归玄廷之后,她就知道一个道理,不要自以为是,和玄廷对着干,听从玄廷之劝言,总是不会吃亏的。

她想了想,道:“去把梅守正请来。”

女弟子称是一声,自去左殿相请梅商。

梅商与朱凤轮流值守搜寻邪神,这一旬正好轮到是他,不过听到朱凤相请,知是有事,当即转了过来,来到宫中之时,见朱凤神情端肃,便打一个稽首,也是神情一肃,道:“朱守正,不知何时相寻?”

朱凤回有一礼,请了梅商坐下,便将收到的消息一说,她道:“玄廷特意传告此言,不会没有缘故,当是认为虚空之中可能有邪神对我不利,我等已是杀戮数头邪神,此行也不算没有斩获,依我之见,也不必再搜寻下去,不如就是转回,梅守正意下如何?”

梅商思量片刻,道:“朱守正的顾虑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等这便折返吧。”

朱凤见他同意,心中微松,梅商不是一个性格强势之人,她料此议多半不会否决,但若真是不同意,那她宁可一个人带着弟子先行回返,也不会再停留在虚空之中。

她立时唤过弟子,要其将自己二人决定转回的消息送回玄廷,而后与梅商合力,一同转运飞舟,往内层返归。

路上并无波折,转眼之间,漏刻之上过去三日。

可是这一日,朱凤看着前方隐约可见外层星宿,忽然醒觉了过来,他们本就在距离外层星宿不远之处游渡,也不过就是两天多的路程,为何至今仍未回到那里?

……

……

第两百四十六章 昏乱见明微

朱凤这一念升起,面前景物骤然变化,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发现,此刻他们哪里是在向内层回返,而一直是在往虚空深处而去!

而更令她为之警惕的是,究竟是什么东西使得他们的感应受到了扭转?

梅商这时也是同样发现了不妥之处,他想了想,神情凝重道:“朱道友,我等恐怕是遇上邪神迷障了。”

早在与天夏第一次与虚空邪神打交道的时候,便就发现,邪神有一种惑乱感应的能力,这也是邪神难缠之处,心神若是不曾固守,稍有偏移,就易被其所惑,不过一般来说,由于玄尊胜在全方面的强,便是中了算计,最后死的往往也是邪神。

可这一次却情形有异,他们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何时中了迷障的,足见今回所遇见的邪神不同于以往他们之所见。

朱凤道:“立刻调转舟首,返回……”

只是说到这里,她却是收住了口,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这迷障来得无声无息,并不见得自己认知到其存在便就真的破了,自己以为看到了真实,但或许这个认知仍有可能是被部分扭转的,在未能完全确定之前,绝然不能妄动。

她立时从袖中取出了一根长香,这是自守正宫中带来的“定静香”,可以去疑存思,就是为了防备迷障之用。

她将此香点燃之后,稍稍运法,顿时感觉眉心一阵清凉,意识也是随之一清,她立刻唤过一名女弟子,道:“把方才的传讯再送一遍去往玄廷。”

那女弟子哦了一声,但却呆呆立着不动。

朱凤知晓不妥,往外看去,发现所有弟子都是一个个失神的站在那里,仿若木偶一般。

她一蹙眉,知道这些弟子因为功行浅弱的缘故,仍是失陷在迷执之中,哪怕是定静香也没有太大用处。

若是强行唤醒,那或会致使其神伤魂损,虽然她并不看重这些弟子,但也不想害了她们性命根基,于是轻轻一拂袖,令其一个个都是倒地昏睡过去。

她抬首道:“梅守正,虽此前我已是令弟子传讯去了玄廷,告知归返之事,但我也不知那训天道章是否真能穿破迷障,将这消息传了出去。”

梅商想了想,道:“朱守正与外层定约之时是六日?”

朱凤道:“是的。”

他们这回出来十分重视自身安危,当然不会玄廷长久隔开联系,曾与外层镇守做过定约,若六日不作牵连,那么即是遇上难局了。

梅商道:“此刻出去定然不妥。外面那邪神若是能够立刻拿下我二人,那也不必耍用这些花招,也不必将我感应偏引,而外面这件法器不破,我等自身不乱,其便无法奈何我等,我以为,我等不妨坚守待援。”

朱凤道:“假设此前传讯无用,待得玄廷发现不妥再寻到这里,那最快八九日,最迟恐要十余日了,那么我们若选择坚守,那许要待得半月左右。”

梅商道:“定静香这里道友还有多少?”

朱凤道:我只带了出来三根,一根能支撑三日。”按正常情形看,三根定静香是绰绰有余了,但现在却不一定了。

梅商道:“只能尽量坚持了,我们自身先不能乱。”

朱凤轻轻点头。

梅商这时忽有所感,他看向外间,朱凤也是一并望了过去,便见外间一片无边无际的黑幕笼罩了过来,本来可见的漫天繁星似受此遮蔽,却是一枚枚黯淡下来。

不过在定静香的扩散之下,他们因为驱赶了部分迷障,所以也是见到了最为真实一面,发现那哪里是什么黑幕,而是一张庞大无比的深沉巨口。

而此时此刻,这一艘法舟正在往里投入进去,而到了近处的星辰,都是变得黯淡无光,再是被加快吞没入内。

朱凤、梅商在天夏未至此世之前便即成道了,都是经历过众多事机的玄尊,乍然见到这凶险一幕,虽然心中紧凛,可也没有当真慌张。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法诀一拿,将法器飞舟定住,不再令其往那深处投去。

这也是此刻最好的选择。

可本来飞舟往前行进还好,这一停顿下来,却是立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拖拽之力。

忽然遭到了外部力量的袭击,两人却反倒是心定了,因这总算进入了他们熟悉的过招路数中了。

梅商应对很快,自袖中出一个铜印,往下一扔,立有一团玄金之色的光芒展开,由两人脚下向外扩张,顿将这艘法器飞舟一下定住。

朱凤也是有斗战经验之人,此刻没有动手,而是候在一侧,准备看到有任何不妥后随时支应。

可是此后,那力量并没有因此增加,也没有发生其余变故,局面一下僵持下来。

但是两人却觉得,有些地方似时不对,不约而同转目看去,竟是发现那第一根烟香竟然已是快要燃尽。

两人心中一惊,因为这一根定静香正常情形下可点燃三天,但是他们感觉之中分明没有过去多久。

朱凤自查了一遍,十分肯定道:“邪神绝无可能令我识错自身之感应,定是定静香受了太多外来侵扰,所以才燃得如此之快。”

梅商点头,他也更愿意相信这一点。要是他们连自己内在感应都被影响了,那他们根本不必抵挡了,等着认输就是了。他道:“还那句话,我们自身不可乱。”

而就在这两句话的功夫里,那一烟香已逐渐到了尽处,朱凤在其即将燃尽的那一刻,把袖一挥,立刻又换上了一根新的定静香。

不过这一根也未能坚持多久,感觉之中只是过了一小会儿,便只剩下了短短一截。

再过去片刻,朱凤拿出第三根定静香换了上去,道:“这是第三根了,此香若失,那只能靠我们二人自身的定镇之功了。”

梅商默然不言。

朱凤则是定坐了下来,守心定持。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自家老师教导自己的那些时光。

那时她还是一个七八岁小女孩,有一日被老师唤去考验心性,那时也是这般坐着,老师关照她,哪怕屋子塌下来都不许动。

她很乖巧的应下,而与她在一起的,还有其他几个小女孩。

可谁知道,在老师出去之后,整间屋子忽然摇晃起来,随后屋顶自上塌落下来,她很是害怕,可是听从师言没有跑,可有的小女孩站起跑了出去,有则被惊吓得发出哭声,还有的似被掩埋了瓦砾之中,而她很幸运的没有受伤。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老师再一次站在了面前。

她问老师,哪个选择才是对的?老师言没有哪个是对的,无论做出什么选择,只要自己觉得有道理就好,修道路上最忌心思不定,在未见结果之前,自身千万不要有所动摇。

她后来也问了,那些被砸倒的小女孩是不是真死了?可是老师却没有回答。

后来随着她功行渐长,才是忽然醒悟到,哪有那些小女孩啊,那些人其实都是她自己,都是她内心深处的每一个选择。

她睁开眼,不知不觉间,那第三根烟香燃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