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浑道章 第55章

作者:误道者

观读哪一个才对自己更有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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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闻祈宣讲

都护府的六大衙署,每年都会有两次公开的宣讲。

这主要是给底下民众讲解衙署在做事遇到的各种问题,以及有些时候为什么要这么做,理由是什么,解决的办法有哪些,同时收取各个地方城镇递交上来的检揭贴,以此沟通上下,缓和矛盾。

而每一回,基本都是由主事、从事这等衙署长吏出面。

七月初十这天,则是司吏衙署宣讲之日,因为吉主事老迈,精力不济,所以由从事蒋定易代为前往。

在宣讲前三日,司吏衙署已是先行沟通了司寇衙署,请其将衙署队伍所要经过的道路搜查清理一遍,以确保安全。

不过明白真实情况的人都知道,司寇衙署也就是能对付一下普通人,面对那些真正的刺客,这样举动也就是表面上好看一些,有个心理上的安慰罢了。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初十这日。

方至日出时分,这次要出行的车马队伍已是在衙署前准备妥当,微凉的爽风吹动着仪仗上的旗帜,所有人默默站立着,偶尔传出衣甲碰撞的声响,此时暖金色的晨光才方冒出,站在台地上看去,整个城市还未苏醒,空旷的浅灰色天穹正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静谧。

初刻过后,蒋定易带着役从和贴身护卫从衙署里走了出来,他和几个护卫队长打了声招呼,又对站在那里的张御郑重拱了下手,而后就乘上了一辆加固过的大厢马车。

随着车厢附近有人发出一声呼喊,几声短促的铜号传出,整个队伍便仪仗高举,开始隆隆向前迈进。

这次他们需从内城台地出发,穿过整个城市,然而去到城外靠近港口的闻祈广场,由于路程较长,队伍也不是直线行进,所以达到那里时,说不定要临近隅中了。

张御见队伍启程,也是翻身骑上了一匹高大黑马,一手拿动缰绳,一手持着夏剑,缓缓前行。与此同时,他心湖则是扩散出去,随时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他这次没有穿参治袍服,而是换了一身玄府道袍,外罩斗篷,脸容掩盖在了遮帽的阴影之中,双手戴着朱色手套。

最近真胎之印修成之后,他能感觉到,自己哪怕没有引动心光,皮肤上也被一层莹莹玉色所包裹,这是身躯步入神异的表征之一。

只是这委实太过令人瞩目,所以必须要设法遮掩,而唯有在修为逐渐加深时,才能自行收敛下去。

车马队伍里有一队六十人的都护府护卫,一队三十人的衙署侍从,还有十名司寇,正好是一百人。

这里面真正的精锐是都护府护卫,人人都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而且个个身着铁甲,武械齐全,还有两辆四马拖拽的武备车随行。

而司寇衙署的人,只是负责到时维持秩序,可以忽略不计。

那名唤作秦午的剑师也是带着自己的十来个徒弟走在队伍之中,他们此时都是换上了衙署侍从的衣物和皮盔,外表看起来和一般的护卫没什么区别。

秦午的精神绷的很紧,他是经验丰富之人,知道这次出行因为早就定下了时间,极可能会对上一群准备充分的刺客。

他之前还强烈建议蒋定易更换日期,或者找人代替前往,但这种都堂定下的规策并不是能随意更改的,所以被蒋定易果断否决了。

于是他又提议蒋定易找寻替身,可同样不被采纳。

他在意识到可能要打一场硬战后,也就只能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做好一切了。

他把每个弟子都安排在了各个方向的关键位置上,而自己则在蒋定易的车马附近,这样敌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攻来,他能都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这时看了骑在马上的张御一眼,就又移开目光。

蒋定易告诉过他,张御是一位玄修,既是来保护自己的,也是自己的朋友,对其人必须尊重。

秦午心下也承认,玄修很厉害,拥有很多常人不具备的手段,可他给人做护卫做了一辈子,也自有傲气,认为这种事情自己显然能做得更好。

所以他并不来找张御主动商量什么,安排一切布置的时候,就当他不存在。

张御也没有在意这点事,他在这里是为了应付具备超凡力量的对手,至于一般的卫护事宜,则是那些护卫和这些剑士应尽的职责,他是不会去贸然插手的。

而应付寻常人的手段他无论知道不知道都是一样,两个人之间并不需要有什么交集。

同一时刻,在临近闻祈广场的地下,一条狭长的石砌通道内,三十多名天平教徒的教众正沉默啃着干硬的馒头,喝着涩口的水,并使劲一口口咽下去,通道里一时满是用力的咀嚼声。

他们头发蓬松,衣着很是很破烂,脚下踩的是草鞋,浑身上下最能拿得出的反而是手中的武器。

他们是天平教派的最底层,做刺杀没有任何的钱拿,只能每天领到一些干粮和水,维持最基本的生活。

他们并不是瑞光城的居民,而是自外流落到此的。

近些年来,都护府北方的许多镇子都是遭受了莫名的自然灾害,不少镇子因此撤消。

虽然都护府会把试图镇民安排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可也有不少人并没有得到妥善安排,在这其中,还有一些在自己也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奇妙没了户籍的人。

还有一些人,则是早年自发出来的垦荒民众,气候的变化,使得田地逐渐荒芜,他们不得不逃难到瑞光谋求生计。

在吃完东西后,所有人开始擦拭自己的武器,大多人手中是一把长剑,还有一些匕首和短斧。

“老陈,出来前给女儿上过香了么?”一个长着八字眉的男人打破了沉闷。

被叫作老陈的人是个满面风霜,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他用平静的声音道:“上过了,过了今天我可能就去陪她了。”

八字眉男人凑了过来,小声道:“听说只要献出足够的祭品,天平之神就能让人复活,老陈,你有想过让你女儿复活么?”

老陈手中的动作一顿,然后道:“不想。”

八字眉男人疑惑不解,道:“为什么?”

老陈沉声道:“活过来?再让我闺女挨饿受冻么?”他擦剑的动作忽然加快了一些了,“我宁愿不要。”

八字眉的男人也沉默下来,他骂了一句什么,也是开始狠狠擦着手中的剑。

旦港附近某一处高楼上,两个戴着白色面具人躲在某一处隔间内,正用千里镜窥望着远处。

“都安排好了么?”

“放心,三批人手,都是神的信众,他们的鲜血和生命,相信足以让天平之神感到愉悦了。”

对天平之神来说,信徒就是他的羔羊,他不会去主动赐予他们什么,平日就像放羊一样放出去,若就这么死了,信众力量就会成为他的一部分,所以死的越多越好。

这样看来,信奉天平的人似乎一点好处也没有,反而要付出极多,似乎没有必要去信。

可实际上,在茫茫尘世中,弱者所能依靠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天平之神终归是个神,这个身份至少让他的信众还有点心灵上的慰藉,还有勇气去站起来反抗。

司吏衙署的车队此时已是下了台地,正沿着大道而行,而在道路前方,一个人穿着布衣的年轻人迎面跑来,其人还未近前,就被那些警惕的司寇拦下,在检验过身份后,才放了他过来。

年轻人一直来到秦午身前,擦了侧脸颊上的汗,微带几分气喘,抱拳道:“师父。”

秦午抛过去一只水袋,用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声音说道:“前面怎么样?有什么问题么?”他信不过那些司寇衙署的人,所以叫自己的徒弟先去前面探路。

年轻人拧开水袋,喝了一口,抹了把嘴,道:“弟子都看过了,一路上的房屋和广场那里,都没有什么问题,要说有刺客,要么是从天而降,要么就是从地底钻出来的。”

秦午哼了一声,道:“或许还真被你说着了。”

年轻人一怔,“啊?”

秦午一把将他手里的水袋拿回来,转着下巴往后示意了一下,道:“到后面看着去,眼睛放亮些。”

“是,师父!”

年轻人挤到了后面,忽然眼前一亮,来到一个女扮男装的清丽少女身前,道:“小灵,你怎么来了?”

那少女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年轻人见她不理自己,眼珠一转,用手掩口,压低声音道:“唉,小灵,你知道么?我听说,我们这次出行的队伍里有一个玄府的玄修。”

“玄修?是哪个?”少女果然被他勾起了兴趣,道:“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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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白日刺杀

年轻人其实也知道那位玄修到底是哪个,秦午也没和他说个,只是之前偶尔听秦午和自己一位师兄聊天时说到几句罢了。

好在他很机灵,目光一顾,很快看到了骑在马上的张御,眼中不由亮了亮。

实际上能骑马随行的,就是那些衙署的随从官吏和助役了。而张御身着斗篷,整个人看不见面目,可身姿挺拔,手中还提着剑,很符合他心中高人的形象,于是他伸手一指,道:“看,那个不就是……”

少女看过去,也是发现这位有些与众不同,可她虽然好奇,可看了一眼后,目光就马上收回来。

她知道像自己师父秦午这类人,对别人的目光十分敏感,更被说玄修了。就是现在还看不出这位玄修和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身为一名年纪不大的剑士,她十分向往那些传说中的修炼者,只是考不入泰阳学宫,也就进不了玄府。

她倒是隐隐希望这回路上有刺客出现了,这样她不但能一展伸手,也能看到传说中玄修的种种神异表现了。

张御虽然坐在马上,可对于周围的所有的情况都是了若指掌,对于方才那个两个少年男女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寻常人对玄修有好奇心很正常,若是给了回应,反而会多出麻烦,所以没有必要去理会。

至于他的身份,相信那些刺客早就设法搞明白了,所以今天这些刺客要么不来,要来定是会准备一些针对玄修的手段的。

随着车马前行,天光也是愈发明亮,城市的街道上有阵阵浓烈的花香飘来,道路两旁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来,看着举着仪仗的车马队伍。

好在瑞光民众早已习惯了宣讲,所以也就是看个热闹,议论一下今天出行的是哪位长吏,又有什么背景来历,并无没什么过分的举动和喧闹。

倒是那些走在队伍里的年轻剑士微微有些不适应。他们平日一般都是隐藏在背后,现在被众人围观指点,难免有些僵硬和不自然,只能目不斜视往前走。

张御能感觉到,围观者中夹杂着一两道不怀好意且又阴冷的目光,在诸多寻常人众中显得尤为突出,这极可能是刺客派出察看的人手。

不过为了避免惊动此辈,他没有转目去看。

秦午倒是警惕看着四周,目光时不时从那些可疑的人面上扫过。

在车队差不多行有一半个夏时后,城门已是前方在望,看着再转过一个街道,就可出城。到时再沿着直道走一段路,就能到达闻祈广场了。

而行来这一路之上,并没有遇着什么异常状况。

秦午心中已是在转念,刺客的刺杀会不会放在回程路上?

这也是有可能的。因为宣讲要持续大半天,长时间的守御,护卫的体力和精神都会有所消耗,而回去的时候,也更容易放松懈怠。

可他这回的判断显然有些偏差,就在车马过去最后一个十字街口便可出城的时候,他锐利的眼睛里捕捉一丝金属反光,立时意识到有问题,立刻出声示警道:“小心前面!”

随着短促的铜号声,整个队伍马上停了下来,并有人从队伍中出来,试图去往前方搜查。

似乎是看到他们已然有所察觉,自对面屋脊上仓促站起来十几个人,个个都是拉开手中弓箭,嗖嗖向下射击。

前方探路的人立刻钻入民居躲避,而队伍里的护卫则齐齐举起盾牌遮挡,因为距离相隔较远,弓箭落下来时,大多不那么有力了。

而道路两旁的民居中,也有几把弩弓悄悄伸出,试图向着队伍之中射击,他们的主要目的不是伤人,而是为了引发混乱。

可就在这时候,护卫队里亦有几个弓箭手站了出来还击,每一个人的动作看上去都是不慌不忙,且俱是箭出必中。

只几个眨眼工夫,就将那些弩手一个个射死。随后两队人分别闯入民居之中,搜查里面是否还有剩下的刺客。

随即这些弓箭手则又转向正面,在盾牌的掩护下向对面还以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