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浑道章 第388章

作者:误道者

剑光很快来到了陈乾定的近处,就在将要及体的一瞬间,其人身外忽地浮现出了一层光亮,张御顿觉蝉鸣剑好似落入了一处无尽深水中,一股滞厚沉重的感觉传递上来,越到里间阻力越大。

边览惊道:“敞灵衣?”

他急忙对张御传声道:“张巡护,那是一件老师为陈师兄祭炼的护身法衣,不是寻常手段能破开的。”

陈乾定仗着护身宝衣,不理那飞绕劈斩的飞剑,直接来到了上空,他看着远处张御的身影,略显遗憾道:“当真是可惜,并无法与你公平一战了。”

他出伸手来,对着下方轻轻一按,而他手背之上,则有一道光芒闪烁了一下。

张御这个时候猛的感觉到一股无比的强烈的危险浮上心头,而与此同时,他的身外也是出现了一团水银色的水液,一下将他全身都是裹住。

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吹拂而过,那银光水液也是荡起了一阵阵涟漪,旋即有七彩光芒自身上反射出来。

站在旁边的边览见到此光,他忽然吐出了一口鲜血,而后身上的皮肉也是迅速萎缩,若不是他身上的心光强行撑在外间,几乎让人以为他已是化成一具干尸了。

而他手中擒捉的那个老道人则是在瞬息枯烂萎缩,并在一个呼吸间化作了一团焦黑的东西,并在他指间散碎开来。

张御能够看出,那七彩光芒并不是方才落到自己身上力量,而仅仅是反照出去的余波而已。

可仅仅是这样,就令边览这个强悍的修士一下遭受到了重创,而另一个失去反抗之力的上宸天修士则是当场化作了飞灰。

不止是如此,他身周围千里方圆之内的一切东西完全化作了尘土飞灰,好似生生从本已裂开的地星上端抹去了一块,只有最为细小的尘屑飘散在了虚空之中。

他虽不知陈乾定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段,可如此大的威能,他却不信对方可以接连不断的使出来。

下一刻,身形一闪,趋至上空,惊霄剑已是锵然出鞘,双手持住剑柄,朝着陈乾定一剑斩下!

陈乾定此刻神色也满是惊异,他并未想到,自己就是使出这等手段也未能将张御杀死,可而方才之举动看去也不是对他一点影响也无,他似也一时难以调和自己的气机,所以未能避开这一剑,被剑刃正正斩中!

不过他身上守御那件宝衣到底是起到了作用,一剑着身,却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张御面对这等结果,仍显平静,其实他也并未指望能将有宝衣护身陈乾定一剑杀死,这一斩更多是出于一种试探。

方才陈乾定并不是无缘无故往远处飞遁的,他是想拉开距离,避开那一击的余威,这无疑说明,其并无把握靠着身上宝衣抵挡那等威势。

而通过这一剑,他也是试出,尽管这宝衣坚韧,可自己若是运力蓄势足够,那可以将之斩开的。

并且他同时察觉到,此刻的陈乾定心光孱弱,显然方才那一击,使其心力消耗极多,此刻正处于一种半虚弱的状态之中。

这等大好机会他绝然不能错过!

不过就在他第二剑即将斩落之时,周围那些竹筹之上放出一团光亮,陈乾定的身影骤然从原处消失。

尽管失去了地脉气机作为依靠,可是这些竹筹是他这二十年来为了对付丁宣平这等剑修精心祭炼的,仍然可以单独成阵,助他在阵中挪移。

张御眸光微动,身形一转,霎时横越数里,向着本来空无一人的地方再次一剑斩下!

对他来说,对方失去了地脉承载,或许眼前这的阵势仍然称得上高明,可已经不是那么无迹可寻了。

陈乾定自虚空之中现出后,发现危机并未能摆动,于是再运阵势,在剑刃及体的瞬间,身躯之外光芒一闪,又一次转挪开来。

可张御却是剑光一摆,亦是出现在了他下一刻遁显出来的地方,仍旧是祭剑不舍不弃的追来,这逼得陈乾定只能继续挪转,以摆脱他的追击。

陈乾定虽可依靠阵势跳遁来去,可在仓促之间,也仅仅足够他挪转数里距离罢了,要想遁去更远处,那无疑需要更多准备。

可对掌握斩诸绝神通的张御来说,数里距离可谓瞬息即至,几与面对面站立没什么两样,故是陈乾定根本逃不脱他的剑势笼罩范围。

陈乾定在连续挪遁上百次之后,终被张御再度斩中一剑,虽他依旧以宝衣挡了下来,并且挪转出去,可心力上的损耗,使得他始终无法改变这被动的局面。

实际上,在那一击未曾将张御杀死的时候,战局其实就已经反转过来了。

在又是百数次的挪转后,张御接连斩中了陈乾定数次,通过这些斩击,他已是渐渐熟悉了对方身上这件宝衣的特点,心中已是有了足够的把握,于是他不再迟疑,身上心光暄腾,横剑就是一斩!

随着惊霄剑剑端之上爆发出一阵烁烁明光,之前堪称阻碍的亮光被剑刃轻而易举的切开,直入内侧,并斩在了陈乾定的颈脖之上!

这一剑本来足以将其人头颅斩下,不过他感觉这人背后隐藏着更多东西,为了活捉此人,剑去一半便即止住,随后伸手向其人拿去。

可就在他即将擒拿到此人的时候,忽然间,一道光芒破开虚空,霎时罩定他们二人,同时一道金光落在了陈乾定的身上。

陈乾定露出不由愕然之色,整个人霎时从头到脚化作了一团飞灰。

张御手中不由落空,剑刃之前也是变得空空荡荡,他转头朝着光芒尽头看去,却见一个面目模糊,笼罩在一团金光之中的道人正站在那里。

……

……

第六十九章 余意

这道人出现在那里后,边览立刻伏拜下来,激动道:“弟子拜见老师。”

那道人看他一眼,便有一道金光落下,边览身上干瘪的皮肉立又重新变得饱满光泽起来,本来脱落的眉发也是一同生出。

而他的气机也从极为低落的地步恢复到了全盛之时,看着焕然一新的自身,他感激言道:“多谢老师相护!”

那道人轻轻一摆手,语气温和道:“这里的事我已是知晓了,你先去吧,我有些话与张巡护说。”

“弟子遵命!”

边览恭敬一拜,起身之后,见原来乘过来的那艘飞舟已在地星爆裂之中碎裂了,只能直接驾起遁光往奎宿地星返回。

那道人转而看向张御,点头道:“张巡护有礼。”

对面所站终究是一位玄尊,张御也是抬手执有一礼,道:“余玄尊有礼。”

余玄尊道:“想来张巡护对我方才杀去我那徒儿有所疑虑。”

张御对此也没有遮掩,毫不讳言道:“确有不解。”

余玄尊道:“此中实有缘故,陈乾定便是当真落入巡护手中,巡护也是问不出任何东西来的。”

张御看了看他,道:“愿闻其故。”

余玄尊微微一叹,道:“陈乾定可以算作我徒,却也不是我徒,或可说,与你等而言有其人,可于我而言,却无此人。”

张御眸光微动,道:“此又如何说?”

余玄尊道:“当初我虽道法有成,位列玄尊,然而我奋勇精进之时,却也是行事急切了一些,导致某些法门之上有所疏漏。

我为成就,只得将此疏漏斩去,寄托世间,陈乾定此人,实是我恶念杂意之所生。

因他是我道法之弃绝,故天生避我,我无法见他,可与他人而言,其却又是当真立于世间之人。又因他乃我气机显化,故天生能持拿我一部分我之能为。

三十年前,我功行略进,感知其在我门下,便祭一宝物予他,并以此宝克杀了他的性命,在众弟子意识之中,他便已是战亡了。”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叹,“可那时是用法器除他,因法器之中有心力掺杂,故是未能将之彻底根绝,那一缕恶念更是得我心力滋养,过后又是再现出来,但我却不曾及时感察,二十年前,他更是用了我之能为害了丁巡护的性命。”

张御心下一转念,按照余玄尊的说法,陈乾定差不多是他分化出来得一个化身,且不但能在众人意识记忆之中存在,还能够正常与之交流。

可是对余玄尊而言,此人本来是他成道之时竭力回避抛却的,这等若于自己心中立下一约,所以会本能回避,也没法察觉陈乾定之所为。

不过这里还有疑问。

他道:“玄尊既言对此人无可见,不得见,那为何今日又能出手将他杀死?”

余玄尊道:“道法玄妙,死中有生,他虽是我恶念所化,可不知自家来由,仍自认为是我弟子。

他虽能借我心力,但也只以为是我之所赐,可他若只是借力分毫还好,我难见到,借力一多,与我气机勾连,我便能寻见他,方才与巡护争斗,他为对付巡护,不惜借来许多心力,这才为我所察知。

而如今他已败亡,我三十年前未尽之事已是了结,恶念怯除,功行也算得了完满,世上也再无陈乾定此人了。

此前来时,我已是向玄廷告知了此事,玄廷允我将此处理干净,那因陈乾定而生的诸般祸害,也当会由我来给各方一个交代,特此也知会张巡护一声。”

张御没再说什么,对于余玄尊这番解释,其实他心中仍是存疑。

可他也知道,余玄尊只需要对他有个交代便就可以了,并不需要他真的相信。

余玄尊的化身此刻既然能动,那就说明玄府那边已然有了结论,他现下纠缠下去已是无必要了,毕竟他也不可能玄尊直接对抗,哪怕对方来的只是一个化身。

他点头道:“既然此事已得完满,又有余玄尊处理余后之事,那御便也不再插手了。”

他伸手一拿,将应星方天庐摄了回来,收入了星袋之内。

此物一撤,洛乘风自里显露了出来,他一见余玄尊,不禁瑟瑟发抖起来,伏倒在了那里,道:“老师,弟子有罪,有罪……”

余玄尊叹一声,只一招手,就把洛乘风收入了一道金光之中,而后道:“张巡护可要我送一程?”

张御道:“多谢余玄尊,御自行回去便好。”

余玄尊这时看了看他,道:“临走之前,我却要多言一句,巡护是有才具之人,可巡护却不该把精神太过着于外,而更当专注自身才是。不管巡护把内患查得多少,又怎及得上我天夏多一玄尊呢?”

张御看了看他,道:“余玄尊良言我记下了,只是各人道途不同,未必要遵循一理。”

余玄尊点头道:“难得巡护能持己道。”说到这里,他又是一叹,“求道之路虽多,但切勿留下疏漏,不要若我一般,徒然留下后患。”

张御感觉到他似话中有话,正转念之间,便见其人转身离去,那一道金光也是骤然退去,好似虚空之中生出了一个漏斗,周围那些亿万竹筹也是崩裂开来,一同落入了进来,而后骤然一收,所有一切便即不见。。

他在虚空之中站了一会儿,边挥袖放出了白舟,坐入了主舱之中,心光一催,往奎宿地星之中回返。

一刻之后,白舟穿渡入大气之中,落回到了掖崖州上空,在自己居处之前的空地之上缓缓落下。

他踏上台阶,回到自己居处之中,对迎来的李青禾关照道:“你往左道友那里去一趟,若他有暇,请他来我这处。”

李青禾道了一声是,他又道:“先生,有从内层寄来的书信,我已是放在先生的书案上了。”

张御道:“知道了,你去吧。”

他来至书房之中,将案上的书信拿起,见这是恽尘所寄来的,上面言说青阳玄府近来已是往外层派遣了一批人手,不日就会到来奎宿地星。

他看了一下后面的名册,里面多是一些第三章书的修士,四章修士暂且只有杏川道人一人,这位倒也算是一个熟人。

他看罢之后,便又翻了翻这些天来的报纸,此刻金影一闪,妙丹君跳上了桌案,趴伏在一旁。

在看了一会儿报纸后,李青禾进来言道:“先生,左先生到了。”

张御放下报纸,道:“请左道友上来。”

不一会儿,左道人走入书房之内,正容抬手一礼,道:“巡护有礼。”

张御点首回礼,道:“左道友请坐。”

左道人到了一边坐下,道:“左某诸般事宜已经稳妥,此番还要多谢巡护替我傅氏军那里分说。”

张御道:“此只小事罢了,道友既是从傅氏军脱身,我也正有事要请道友去办。”

左道人肃声道:“巡护请吩咐。”

张御传声过去,左道人仔细听了一会儿,最后他一拱手,道:“巡护放心,此事交给左某便好。”

张御点头道:“那便拜托道友了。”

在左道人离去之后,张御在书房又坐了一会儿,便即来至静室之中坐定下来,回忆此前的对话,其实他对余玄尊之言并不尽信。

陈乾定在这几十年可是做了许多事的,这些事情牵扯到的人还着实不少,余玄尊必然是可察觉到其存在的。

而相信只要有所察觉,杀死其人并不是什么难事,最简单的,直接将其有可能存在的天城一角直接抹去,便立时解决这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