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浑道章 第13章

作者:误道者

郑瑜赶紧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道:“范师兄,我昨天在种落存我之印后,只看见了一枚章‘口印’。”

范澜笑道:“甚好,郑师弟,不必拘束,你我分属同门,我非是你师长,坐着说话便可。”

他目光一移,又往张御这里投来。

张御心念转动,昨天他是见齐了六枚章印,若是大道浑章的话,按照他老师的说法,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到,可他不确定是否玄章是否也同样如此,故是决定试探一下。

他道:“御见到了三枚章印,分别为口印、意印,以及身印。”

范澜眼前一亮,赞道:“不错,不错。”

白青擎一见,不待范澜来问,就主动大声发言道:“我亦是见三枚章印,乃是目印、耳印和鼻印。”

范澜不断点头道:“好,好。”

余下学子见状,也是一一报出自己所见,不过除了有三人感得两枚章印外,大多数看到的只是一个章印,甚至还有三个人连一枚章印都没见到。

范澜见那三人惶惶不安,出言安慰道:“三位师弟不必慌张,你们只是观读存我之印时投入的神元不够多而已,下来小心积蓄神元,必然就能够看见了。”

其中有一学子惶惑道:“我等神元少弱,是否无望修道?”

范澜笑道:“岂会如此?人一生中神元是有数的,该多少就是多少,虽然首回引导出的神元有多寡各有不同,可大体还是相差不大的,只要神元蓄足,再观存我之印,那六枚章印都是可以逐一见得,其余人不过较你们先走一步而已,并非不能追上。”

那三名学子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而那些只观得一枚章印的学子,本来也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听了这话却是松了口气,重拾了一些信心。

范澜其实并没有说实话。

实际上人与人之间差距还是有的,有时甚至相差无法想象的地步。

有的人天生神元充壮,甚至超出常人数倍之多,这就意味着可以比他人阅读到更多大道章印,这样的奇才,他也是曾经亲眼目睹过的。

他看了张御和白青擎一眼,暗自点头道:“这两人种落存我之印后便能见到三枚章印,当是今年入门弟子之中根基最为厚实的了。”

心念转过,他又开口道:“诸位师弟,为使你等能顺利观读道章,现下我将传授你等一套呼吸法门,此可用来积蓄神元,望你们用心牢记。”

诸学子一听,当即坐正身躯,表情也端肃起来。

范澜笑了一笑,当即以晦涩深奥的天夏古言说了一段呼吸调息之法。

这倒不是他有意卖弄,而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表达呼吸法的原意。

这也是为什么坐在这里的人都是泰阳学宫的学子,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受过天夏的正统教育,个个识礼懂文,能够理解古言之中所传递的意境和更深层次的表述。

否则就算你识字,也不见得能听懂这里面到底在讲什么。

张御仔细听了下来,发现这套呼吸法相对浅显,正好适合从未接触过这些的人入门,不过要说能积蓄多少神元,却也未必见得。

根据他的经验,这里还需要丹药的配合补充,即所谓‘内壮外补’。

不过他虽然不认为这种呼吸法对自己有用,可必要的样子还是需要做的。

有意等了片刻后,他试着吐纳几次,就差不多掌握了这里面的诀窍。

范澜暗暗留意着诸学子的表现,特别是张御和白擎青这两人更是重点关注。

他发现两人做法各有不同。

张御是先进行了一番长考,而当他的正式开始的时候,却是很快就将这门呼吸法掌握了。

白擎青则是显得信心十足,一上来就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了大胆的尝试,只是稍有磕绊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正确的节奏中。

范澜暗思道:“这两人一个先谋后动,重思重考,一个纯靠自身天赋,重意重心,要说修道,可能还是后一种走得更远啊,不过却也说不定,嗯,这需记下来,稍候一并交给项师兄览阅。”

在座之人毕竟都是人中俊秀,在尝试了差不多有半个夏时后,哪怕最为迟钝的那个,也都初步掌握了这套呼吸法。

范澜满意点头道:“神元乃是阅读道章之根本,还望诸位师弟能勤加修习。”

诸学子都是大声应诺。他们方才入了道法之门,现在正是热情最为高涨的时候,不用人去催促,自会把全部精力投注在这上面。

范澜交代过后,看向张御和白擎青二人,道:“白师弟、张师弟、唔……还有你们几位,”他又点了几个学子,站起身来,道:“你们随我来。”说完之后,他就起身往阁堂后方转去了。

诸学子也是纷纷起身,跟上他的脚步。

一出后堂,众人就发现这里是一个游园,内里有一个苑廊亭,两旁假山池塘,周围则种满了各色茶花,芯嫩花娇,雨后稣润,弥漫着淡淡清香。

范澜在亭中的石桌后挑了一个位置坐下,伸手按了按,招呼道:“不必拘礼,都坐。”

待得诸人坐下,他以闲谈的语气说道:“几位师弟,你们都是见到了至少两个六正之印的人,这说明你们神元充沛,进途必然是会比他人来得快的,故而我不会用教授平常人的法子对待你等。”

那三个见得两枚章印的学子听了这番话,心里不由得一阵振奋,顿时感觉自己好像也是不差,虽然好像比不过张御、白擎青这两人,但至少也属于顶尖的那一批了。

范澜感叹道:“我辈修道,靠得就是大道之章,可这里面蕴含无数道理,哪怕只是大道第一章,修炼者要想将之读尽读通也是无有可能的。”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自己,“所以唯有利用有限神元,找到与那自身相合的一缕玄机,并借此跳脱出来,进而心身蜕变,方能算是圆满,到那时候,才有资格叩问下一章书。”

“范师兄,那么玄机哪里去寻呢?”

出声的人是白擎青,他一瞬不瞬看着范澜,看去非常渴望得到答案。

范澜笑道:“那自是从最为契合你等自身的章印寻起,而你们昨日最先见到的那枚,便就是了。”

诸学子怔了怔,不由有些犯难。那些只有一个章印的人倒是好找,可是在座之人,最少也是见到了两个章印的,且当时还是一起浮现出来的,似乎也没有什么先后,但到底哪一个是最为契合自己的呢?

有人忍不住道:“范师兄,我等见得两枚章印,不知该取其中哪一枚?”

范澜笑着一指周围,道:“你等进入此间,先是有何感受?”

那学子想了想,道:“颇感温润舒适。”

范澜指了指另一人,道:“你呢?”

被指的学子略微有些扭捏,道:“我只看见满园春色。”

范澜笑了一声,道:“那你们可是知道自家该选什么了么?”

众人不由恍然。

张御虽然有别的途径补充神元,可他并没有把范澜的话不当作一回事。他细想了一下方才进来之时的感受,忖道:“看来我第一个该要观读的章印,该当是此印了。”

……

……

第十八章 修元传印

范澜看着众人神情的变化,道:“想来诸位师弟已是有所得,不过六正章印虽可为诸位指明玄机大略之去处,但要想真正将之找寻出来,还需继续观读章印,你们几位在同辈之中算是出色,按照玄府的惯例,我会先传授一道章印于你们。”

这句话一出,坐在这里的学子无不是露出了欣喜之色。

张御则是想得更多,思忖道:“这么看来,玄府传授法门,至少表面上都是遵循一定规例的,只是这里具体是怎样的还无法知晓。”

他习惯每到一处地方,就设法弄清楚当地的风俗习惯还有成规定例。

这里面既有前世带来的习惯,也有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可以使自身更好的融入群体之中。但是玄府似乎并不准备对他们讲明白这些,那自己只能在以后一步步观察摸索了。

范澜这时神容一正,道:“诸位师弟先莫急着高兴,观读任何章印,都需神元,昨日项师兄当就与你们交代清楚了,在未曾触到那缕玄机之前,翻阅每一篇道章时的神元是有数的,用一点便少去一点,所以章印赐下后,用与不用,你们自家需慎重考虑。”

得他这一提醒,几名学子不觉稍稍冷静了一点,心下也是踌躇起来。

范澜唤来一名助役,吩咐了几声,后者下去不久,就端上来一个玉盘,里面摆放着笔墨纸砚和一根根两指宽的扁竹签。

他道:“几位师弟,可将你们自家已是认定的印名写于其上,玄府会据此授下相应章印。”

白擎青看了一眼张御,先是起身,抢出一步走了上去,然而背着对着众人,提笔来在竹签之上写下一个字。

他这样子,就是不欲让人看出自己首先感得的章印是哪一枚。

不过在场之人都擅书法,要是有意观察,还是能从他的细微动作中看出他所写为何的,所以这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白擎青写完后,掷下笔,朝着范澜一拱手,就走了下来。

剩下三名学子这时都是看向张御。众人之中,唯有他与白擎青能上来就观看到三印,所以他不上前,别人也不敢先上去。

张御心念略转,站起来走了上去,接过纸笔后,端正写下一字,搁下笔后,对着范澜合手一揖,回了原来的坐处。

那三名学子这才一个个上前,将自己所感印名写下。

范澜拿过来看过一遍,也是拿过笔来,在每一根竹签上都是写上了自家名讳,再亲自动手,将所有竹签都拿绸套套好,封存入了不同的木匣之中,最后再用封条封上,并吩咐助役打上了蜡印。

他笑道:“诸位师弟可回去等候了,过午之前我就会将封匣呈送上去,最迟明日当就会有结果了。”

诸弟子听了,便就一齐起身,揖礼告辞。

范澜这时似想起什么,道:“对了,张师弟,你且留步,我有几句话对你说。”

几名学子不由投来羡慕神色,白青擎则是脚下微微一顿,但却没有回头,而是又加快脚步出去了。

范澜待人都走了之后,笑着对张御招呼道:“张师弟,来,到我这边来坐。”

张御来至亭中,在他对面坐下,道:“范师兄有什么话要和我交代么?”

范澜笑道:“也没什么,张师弟翌日出府后,若是见得辛瑶师妹,替我带一声好。”

“辛师教?”

张御听了这话,暗忖道:“看来辛师教的确是玄府的人。“

不过他发现,范澜似是误会了什么,于是道:“范师兄,我与辛师教并不熟悉,不过我若是能见到她,定会把话带到。”

范澜一讶,看了他两眼,见他十分平静坦然,便笑了笑,道:“张师弟的拜学贴是辛瑶师妹呈上来的,我原以为你们该是熟识,现在看来却是我多想了。辛瑶师妹这次是向玄府荐举了一位英才啊。”

张御微觉意外,原来自己的拜学贴是辛瑶送至玄府的?难怪递上去没两天就拿到了。他一拱手,道:“我倒不知此事,多谢范师兄告知。”

范澜摆了摆手,道:“哎,不用谢我,这件事你迟早也会知道的。”他以拳掩口,咳了一声,“见到辛瑶师妹,不要说是我说的,她这个人啊,不喜欢别人替她拿主意。”

张御心思一转,顿时了然,点头道:“明白了。”他站了起来,拱手道:“范师兄若无他事,那御便告退了。”

“好,师弟慢走。”

范澜也是站起身,回礼相送。

待张御走后,他侧过身,看着旁边一株娇艳茶花,嘴角噙笑,轻轻哼着曲子,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这时一名助役走了过来,小声道:“范师,白擎青求见。”

范澜丝毫一点也不意外,道:“让他过来。”

助役下去招呼了一声,片刻之后,白擎青自外走了进来,到了亭子前方,合手一揖,道:“范师兄。”

范澜负手站在亭中,笑道:“白师弟,还有什么事寻我么?”

白擎青道:“我回去细思之,感觉方才所写章印似有不妥,所以回来求问范师兄,不知能否更改?”

范澜大有深意看了他一眼,道:“当然可以。在我未曾将签书交上去之前,都是可以更改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今日在场都是君子,无人窥看你的运笔走势,而你若是要章印之名,这件事我会一并记下呈送上去,如此,你还坚持要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