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浑道章 第1279章

作者:误道者

正清道人的道法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着,下一刻之我清除上一刻之我,但这个变化在更长的尺度上并不一成不变的,而是会随着外间的变化而逐渐变化的。

在其道行不绝增长之下,改变自我,改变天地,使得自我和天地一同变化着,从而到达两者趋同合一或者覆盖于其上的境界。

这道法是实实在在能够走成的。

他不觉点头道:“原来如此,却是辛某浅薄了。”

正清道人道:“既然尊驾问我许多问题,那我也问尊驾一句,尊驾之道是你之道,尊驾之身,是你之身么?尊驾之神,是汝之神么?”

辛道人心中一跳,道:“什么意思?”

正清道人道:“这就问你尊驾你了。在我观来,你气息不正,清浊有分,当还有主干在上,你究此是为了自身之道而修,还是为了成全他人之道而修呢?”

辛道人不觉皱起眉头,正清道人的话他自然是听得明白的,这里意思是他的道法是自己的,但是最后得来的道果却不是自己的。

以他的功行道行,许多东西只是以往受了蒙蔽,或是因为某些原因使得他无法这個方向去思索,可只要一点醒,就能立刻明白过来。

正清所言到底是反击还是真有其事,他也有是自我之判断的,此刻他一转念头,就惊觉身上果有问题,立刻正定气机,往那根源探究。

而在此刻,斗岁世道之中,那名坐于法坛之上道人忽然把目光投了过来,道:“哦?竟能知我之存在么?”

他又看了下,自语言道:“原来非是,而是如此人之所言,其能见清浊之不同,故能见到本来,天序不稳,果然增了许多变数,此一番话却是要我多费一番手脚。”说着,他便默转功行,眉心有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与此同时,辛道人眉心也同样有光芒闪了闪。他这时抬起头,却是似乎忘记了方才所言,只是冷冷道:“正清上真,辛某领教高明。”说着,他身上浮起了一阵玄妙气机。

正清道人早是等候多时,同样荡开了身上清光,整座大台之上霎时被一阵浩荡光气所淹没。

而另一边,卞司议也是同样撑开了自身之道法,向着张御所在压了过去。

他目光深沉,根本道法只有道法能够对抗,张御可以做的选择,不外乎是以道法破此法,或者干脆剑法以来斩杀他,从而遏阻攻势。

他道法在刻印自身本元的时候,但同样也能刻印他人之法。一旦对手朝他出手,只要达到一定次数,他可以将之一样印刻到玄虚乃至镇道之宝上,而印刻之后,若不消除,对手便无法再施展此等手段,也就等同于将此术从对方身上给抹去了。

也就是说,敌人攻击杀死他的次数越多,那么就越有可能成全他的道法,可问题是,想要杀他,就必须不停动用各种杀招,这就陷入了矛盾之中了。特别是在敌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极大可能中他的算计。

譬如面前张御,等斩杀他次数一多,失去那等斩杀气机牵连正身的剑法,那么对他的威胁无疑大减,至少难以杀得了他了。

他接下来,还可以同样用此法,一步步将张御各种的手段封入己身道法之中,直至将此人彻底逼死。

张御见他道法过来,站在原处不动,身外剑光再是闪烁了一下,瞬间将其人连道法带人一并消杀了去。

不过一息之后,一抹灵光生出,卞司议再度完好无损的回到了场中。

他注视着其人,这等能够对抗“斩诸绝”的对手,在过去的斗战之中,他也曾遇到过类似的对手,所以说至纯剑道向来很难往上走,往上走也走不远,这确实是有道理的。

单纯手段别人不了解还好,了解了之后总能有办法对付的。

只是这里有一个问题,此人所展现出来的毫无疑问是自身道法,可这等手段,充其量就是能够挺着被他斩杀,维持不败而已,凭此想胜他几无可能,所以这里面一定是另有玄妙。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落在斩杀其人本身之上,许是在反复斩杀之中会生出对他有所不利的变数。

既然这样,他便再增添一个手段,心念一转之下,身外剑光依旧朝着此人飞闪斩落,而这一次,他身后六枚道箓闪烁了一下,却是以大道六印遮蔽。

而在此刻,元夏两殿之上几名求全上真立于一处,皆是将法力传递到了一个位于两殿深处的镇道之宝上。

这也是卞司议日常修持,乃至寄托空痕之所在。

在此前斗战之中,哪怕索神图可以寄托诸人气机,可一样被张御所斩杀,所以这一次卞司议吸取了教训,让诸人一同相助,加大了他与宝器之间的牵连,如此以确保此不给张御那等莫名手段给遮蔽了去。

张御见是这一剑落下,卞司议场中身影随之崩散,可过了几息之后,却依旧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虽然这看去与上回情形别无二致。但他发现,这一次卞司议的现身,却是比上一次出现的稍迟了一些。那就是说明他的方法其实是有用的,只是对方提前有了防备,对他进行了一定的反制。

可是同样他也发现了一个容易被忽略了地方,此人上回差不多要杀到天夏阵前了,既然有此本事,为什么他从尘水之中脱困的时候,不直接上来与他放对,反而就此退了去呢?

假设此人可以通过自身被斩杀获取好处,那么在战阵之上,任何人都难以与之对抗,而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攻袭敌手,他眸中神光微微一闪,除非其有某种忌惮,不敢承受过多的道法攻袭。

他猜测的大致不差,卞司议所能承受的道法是有其上限的,只他自身而言,一次若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道法落身,那么他刻印承受不住,就会被淡弱削去。

可用镇道之宝寄托,已然承受三数以上的道法,在数人斗战之中,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他不敢赌此事,但是与人单对单对阵,那就无此顾忌了,因为对面几乎不可能拿出三种乃至三种以上的道法来。

张御心念转过之后,对于此战有了新的考量,他催使剑法,毫不客气的将卞司议的身影再度斩杀,随后将心意一转,当即催动了大道六印之中意印。

下一刻,卞司议再度显然身出来时,立时察觉到周围情形有些不同,似乎自己并不在原先的大台之上了。

这是因为他的意识气意已然被张御拖入了那一片意域之中。

要是卞司议并没有被斩散身躯,想要拖入进来是没这么简单的,可是身绝而气不绝,导致给了张御这个机会。

卞司议本来并无所谓这些,然而再是看了一眼,却是神情微微一变,他的面前浮现出了一个个道人影,这些人赫然是之前被张御斩杀诸多元夏上真的照影。

张御站在高空,看着下方,虽然这里同样无法直接杀死此人,但是可以让这些照影用诸多道法去破杀此人。

因为这里等同于就是现世之演化,待他在此处利用众照影试出此人的道法缺弊所在,那么稍候自也是能够在外间用上。

……

……

第五百零四章 诸法俱陈列

卞司议看着诸多以往元夏同道,心中浮现一丝阴霾,他也是能猜到,这应该是陷在了某种幻境之中。

且他看了下来,能够确认,其中有不少就是明确败亡在张御手中的,而余下之人想必也是, 不由暗暗心惊,没想到此人手中已经败亡如此多的同道了。

张御身悬高空,两袖飘荡,身绕飞剑,自上看着其人,他自身站着不动,意念一催,诸多道人之中,便有一人上得前来。

卞司议看过去,皱眉道:“传司议?”

他身为大司议,位两殿之中的诸司议自然都是识得的,这一位出现之后,对他执有一礼,道:“卞司议,得罪了。”说着,伸手对着他就是一拿,霎时化动空域,层层挤压而来。

卞司议哼了一声,也是祭动道法相抗,仗着深厚功行,倒是抵抗了片刻,但是没有用,周围空域依旧坚定不移的向内部压塌。

他的道法就是在于不惧斩身之法,并且以此削夺对方实力,实在不是走正面对抗的路数, 再是过去几个呼吸之后,他周围空度连带整个人瞬间向下塌缩,竟然一把被传司议握成尘埃微粒,继而被碾化为一团气光。

稍过片刻,场中灵光一闪,卞司议身影再是出现在那里,他一见周围景象,顿时惊疑不定,他没想到自己意识败亡之后,却是仍旧落在这里,这里绝不是什么寻常幻境,而是涉及到某种心象气意的映照!

他此刻连忙试着勾连镇道之宝,想连通上宝器之后顺带唤醒自身,然而他却是惊异发现,自己仍是能够非常顺利的沟通宝器,好像那宝器同样存在于此间,这就无从施力了。

传司议这时对着张御一礼,道:“张上真,传某或可杀得这位百次千次, 但自觉无以拿他如何。”

张御点点头,示意了一下, 传司议恭敬一礼, 退了下去,而后他一抬手,背后又有一名道人站了出来。

卞司议看去,道:“凌司议?”

凌司议似是保持着原来的智识,面上带着一丝歉然,道:“卞司议,却是对不住了。”说话之间,伸手一推,身外各色光华涌动,向着卞司议涌来。

他之道法会根据他人道法变化而变化,一般来说,总能占据上流。

张御也想看看,这两者之间的碰撞会是什么结果。

他并不能完满知悉对方每一个人最深层次的东西,但是能把其人与自己对敌时的状态映照出来。

其实生死之间的较量,等于将自己道法一一展现给对手,有的时候比单纯言语描述还要全面的多。甚至比平日自己对自身道法理解还要更上一筹。

凌司议这一次落下,却是发现对方道法变化极致单一,要想胜出,唯有令对方不亡,这似乎矛盾,但道法之中还有封镇之法,适合眼下情况,故是道法神通也是开始朝着这個方向转变。

张御看得十分清楚,若是在外间还好说,但是这是在意域之内,就算真能将卞司议封禁了去,也没有意义,故他言道:“不必继续了。”

凌司议闻言,也是停了下来,回到了他身前,执礼道:“卞司议一身道法,全是寄托克杀之上,可是凌某无法克杀其人。”

张御点点头,道:“凌司议,且下去吧。”

凌司议恭敬一礼,道:“是。”

卞司议目中现出冷光,看着昔日那些同道在张御老老实实的听命,尽管知道这只是虚像,可仍是仍是感觉有些心中发堵,故是这次没等着张御再度唤人,而是身上道法主动一展,向着张御攻去。

张御悬空不动,身上根本道法正御中天一展,便见他道法不断崩消瓦解,不令其侵入进来,但也不反攻而去,与之前一般维持着场中均势。他口中则道:“盛司议,由你来会一会此人。”

盛筝执有一礼,就自一边走了出来,他之道法“问叩天心”,只要是自身能够做到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丝可能,在道法催动之下就会逐渐放大,直至实现。

张御现在就想在这里令各人以各种道法进攻尝试一下,在验证自己想法的同时,也是想着能否从道法上找出此人的破绽。

反正此人道法并不是涉及心象观变,进入了此间之后,只要他不主动放开束缚,这人正常凭自身是无法破除出去的。

盛筝飘身下来,道:“盛某早便想知道几位大司议的功行如何,只是过去无此机会,今次正好借阁下之手一全心中之愿。”

卞司议面色更是不好看,这一个个司议虽然是幻相,但是姿态神情,乃至性格脾气,看起来仍和原来几乎相同。

盛筝一礼之后,也不客气,根本道法一展,将卞司议卷入进来。

卞司议虽然不愿意和这些人过招,可也没有明明能阻挡,却还不做抵抗的道理,也是祭动道法迎架,两种道法都是偏向于玄机变化,所以相互碰撞,并没有引发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一时也分不出高低。

可是随着相互消磨,盛筝的道法却是悄然变化着,可是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却主动收了道法,退回到了张御身前。

他执礼道:“张上真,盛某已然尽力,但是盛某道法再如何变化,也无法真正杀死此人。因为此人之法别有寄托,当是有镇道之宝相护,此不是盛某能够能及,除非盛某也得此等宝器,方有毙杀之望。”

卞司议闻言,哼了一声。

盛司议则是回过头来,道:“卞司议何必不服气呢,在盛某看来,你迟早也是我等之中一员。”

卞司议看向张御,道:“阁下如此为,有何意义?”

张御却是觉得很有意义,他的训天道章之中还差不少照影,有的人因为不是自己所除灭,所以道法恐怕难以映照进去,但此人既然到了自己的面前,那自是该当罗列在此。

张御道:“我知晓了。盛司议且去一边吧。”待盛筝退下去后,他示意了一下,这一次却是接连两个求全上真下场,再次与卞司议斗战起来。

卞司议本来以为,张御是想通过这些人的道法变化,寻常找出他道法上的破绽,可是在接连被不同道法再是打杀了两次之后,他忽然醒觉过来。

或许张御根本不是如此想的,而是看到了他道法变化,猜测其中可能有的破绽,所以刻意用这些人来消磨自己!

可他有一个不解的地方,这里终究是在幻境之中,就算再是如何真实,就算他最后在此被杀,也只是幻境之中被斩杀,现实之中仍是不亡,所以对方应该是在现世之中也有一定的手段,在此印证之后,再在外面对付自己。

想到这里,他转了转念,对着自己眉心一点,却是自绝此身,想试试看能否以此办法从这里脱离出去。

只是这个方法并不能滥用。

他能让人消杀,但是不能自我消杀过度,因为每一次自我了断,都会导致刻痕淡弱一次,次数一多,刻痕就会消失,所以不可能无所顾忌的使用下去。

张御见他一点眉心,整个人爆散成为一团气光,显是自断此身,可是并不急躁,神情淡然在此等着。

就算寻常的幻境也没这么容易摆脱,而此间乃是大道意印所化之意印,想要用这种方法脱离,那更是无此可能了。

等了一会儿,场中灵光一闪,卞司议再一次出现在了此间。

他神情一沉,没想到自己仍然落在这里,看来用正常手段是没法出去了,只能待到现世再思考对策了。只是也是不知,从这里脱离,是否还能保留此间的忆识?

若是不能,那却有些麻烦了,他对张御下来会动用的手段将是毫无提防。故是他一拿法诀,牵连上了镇道之宝,并将自己的一段拟造忆识印刻上了去。

根据他推断,并不能完全阻挡自己与镇道之宝的牵连,仍然保持着一丝冥冥中的联系,这样才让他能在这里也感受到镇道之宝,但既如此,他这般施为应也有一定可能做到。

张御不管他怎么做,再次一抬手,身后诸多道人再次下场斗战,他并不盲信自己的判断,决定各种方法都是让这些人尝试一下。

而在下来的斗战之中,卞司议在承受了四种不同道法的消杀之后,他见此人却是再也不出现了,这并不是其人返还回去了,而在意印演化之中,此人承受这四种道法之后,便无可能再复回来了。

他登时明白,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现在就是想着怎么在现世之中将此人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