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浑道章 第1193章

作者:误道者

那悬凌天上的天轨对他来说威胁还是很大的,尤其掌握在了聪奇喻手中后,其威能不是大了一点半点,若无元夏的阵器遮护,他躲在地火之中也可能被找了出来,故他露面之后就必须想办法重新躲避。

可后来发现,天上攻势居然停了下来,不由得驻足观望,接下来,就是那一道刺破天宇的清盛光芒的出现。

只是隔着太远,他无法辨清气机,心道:“一定是有人出手了,如果是元夏来人,我定然知晓,这多半是天夏方面来人。”

他想想与自己一同前来此界的两位,很可能是这两位到了。

可同时又是疑惑,这两位同道有此等手段么?

当初祈都、凉术两人可俱是修为高深之人,尤其祈都,那可是摘取了上乘功果的,却也一样没能发挥出多少实力来,除非来的是功行更为上乘的人。

他想到这里,心中一动,来者会不会是……

思虑到此,他也是心头振奋,本想着立刻去往清元派,可再想了想,却冷静下来,念头数转后,神情一正,就把身一纵,驾光往名洲方向飞遁而去。

名洲诸派之中,此刻却是人心惶惶,不久之前,诸多上层一去不回,而底下剩余撑场面的修士也都是被仙朝调派去了别处。

仙朝未来之际,重岸到处针对名洲诸派,本来实力已然受损不少,现在又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可谓是雪上加霜,名洲的实力大损。

本来余下修士看着仙朝的强势,以为仙朝入主天地已成定居,然而一夕之间,仙官仙将俱是崩散,这件事还是当着众人之面发生的,这让人觉得仙朝是不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他们可还记得,在仙朝到来之前,天外修士就来到此间了,那会不会是这些天外修士与仙朝对上了?

正在他们彷徨之际,蒲鹿三人已然乘坐,以最快速度达到了名洲,并且开始出手整顿各方势力。

宇内名洲向来是自在界最为关键的中枢所在,只要名洲这里整合好,那么其余地方只能算是余枝末节,很容易就能理顺了。

就在诸人开始行动的时候,张御已然遁破长空,循着仙朝留下的那一缕气机,直奔虚宇深处而去。

虚空之中,大日如火球一般飘悬在那处,远方浩瀚星辰汇聚成的银河,这看着还是极为正常,可随着深入,周围的一切渐渐变得诡异起来。

他从大日之旁飞渡过去后,那个大日之中露出了一张由日炎凝成狞恶神情,忽然转目看了他一眼。

而那些大大小小的星辰之中,同样似是多了一张张人面,各自以古怪的目光看过来。

张御仿若不觉,这个时候,他眸光一撇,见到一枚陨星从空域深处飘过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孔洞,有奇怪的长虫在里出出入入,看出像是长出了许多手脚。

他目光一凝,天外的情形比所想的严重的多。天轨的作用不仅是封禁了自在界与上层力量的沟通,也是同样封锁了这些东西的进入到地陆之上。

他这时一弹指,仿佛一道劈开虚空的闪电闪过,那枚陨星霎时消失的干干净净,连半点残余都是不剩。

他点点头,这虚空现在看起来舒服许多了。

他又回头撇了一眼,那些日月星辰静静飘在虚空中,此刻看去非常之正常,好像方才的异象根本不曾存在过一般。

他又转回首,看向前方。

到了这里后,此前明明原先能够清楚感觉到的仙朝气机就此消失不见了,好像整个仙朝是凭空出现的,能在地陆上见到,但出了地陆,就又不存在了。

张御心下倒是觉得,某种情形上倒可能是如此。

因为此界之中有了大混沌,纯灵之所,天夏、乃至元夏力量的映照,可以看作上层力量的交织汇聚之所,未来过去混作一团,有时候先有因才有果,有时候却是先有果才有因。

而这一切在下层是如此,可一旦是到了上层,那便又是分理整齐,界限清晰了。

而仙朝应当就在这片混乱无序的映照之中,一般人的确很找到,但是他认为,如果是像自己想的那样,那定然是可找到的。

他负袖立定不动,眸中泛起神光,同一时刻,“闻印”、“元印”、“命印”也是一同转运起来,此时对着那虚空深处,他喝出了一声道音!

这道音悠长清远,在寂寥虚空之中响起,却似天地开辟后第一声雷音,激发出了无限生机与变数,又将一切剖判分明。

霎时间,面前好像撕开了一层薄纱,那些不属于他要找寻的映照,都被轻易的排挤了出去,留下来的只是他所想见到的。

虚空之中出现了一座若由通灵纯玉筑就的巍峨仙山,其笼罩在如烈阳般的熠熠光焰之中,只是屹立在此,虚空仿佛就成了其之疆界。

此时此刻,仿佛他的到来惊动了此间主人,便闻有歌钟之声清清鸣响,悠传虚域,先是无数龙蟒凤雀自仙山之上飞舞而出,再是行出一列列女仙,其举扇持蓝,乘彩云而行,祥光映呈,衣带飘飘,环佩声声。

有一名身着赤金袍服的仙官持玉笏站在最前,他乘云而至,不多时到了张御前方,笑着对他一礼,道:“在下乃是圣德仙朝左丞智平章,仙皇陛下知是有天外贵客到来,特命在下前来相迎。”

张御看他一眼,淡言道:“那便带路吧。”

…………

第三百七十四章 浮寰入印真

那位左丞笑着一点首,道:“如尊客之愿。”他抬手一招,自仙山之外飞来了一辆龙蟒飞车,一辆雀驾,待落至两人近前,他揖礼道:“还请尊客上的龙辇。”

张御看了一眼,见龙蟒长躯低伏,背上拱呈软榻,便踏着垂阶行步而上,到了榻上坐定,智平章也是上的雀驾,拉住系索,一声铃响,龙雀各自腾空纵驰,跃虚而行。

张御看着前方光芒笼罩在内的仙山,眸中神光闪烁,心中对此处之认知也是愈发清明。

此前他曾猜测,这个所谓仙朝,应该和最后那一枚道印,也即是与“意印”对应的那枚大道之印有关。

“意”者,为心;为愿;亦为神。可为愿力心景之寄托。

仙朝本当是纯灵之所上层力量之落照,那诸多秘境可说是世上修道人未来之片段。可也是因此所见,地陆之上的生灵便就有了仙朝之认知。

然而有此概念,未必等于就能见到仙朝,因为仙朝只是存在于他们想象之中的过去。且在此后修道人无数世探询仙朝的过程中,诸多秘境的陆续发现,仙朝的构筑亦是在被他们不断完善更迭着。

原先众修认为,“仙朝”只是一个古早时候覆灭在地陆上大派,后面却是逐渐演变成了此是一个囊括内外荒宇的帝朝,并于乱势起后拔升去往天外。

正常情形之下,即便到了这一步,这也仅只一个虚浮甚或虚构的势力,永远不会与他们有所交集。。

然则当此世有了意印之后,那一切就都变得不同了。

当举世所有修道人的都渴慕仙朝,追思仙朝,并理所当然的认为仙朝真的存在,并且还立于天外之时,那么整个仙朝的就当真可以托现出来。

但如今的仙朝,并没有真正的完整,因为仙朝理所当然是具备真正的上层力量的。

可是这个世域还没有达到那一步,故其出现之后所能展现的力量,也只能是此世所能到达的最大的力量层限罢了。

就如眼前这座仙山,莫看这般宏伟广大,可若说地陆上存在的秘境只是某个片段,那么就不过是一个延续更久、内涵更多的片段了。

其可称得上是浮光掠影,但还称不上长久存驻。

所以陆别之前询问为何不打开天地关隘时他否决此举,要是真做了此事,那么整个仙朝或许便真的化虚为实了。

思索之间,龙车已然接近了仙山,自上往下观览,见这仙山无比广大,越是靠近便越是感觉厚重无垠,如同大地,此刻远往过去,只能见与虚空切割的边缘,而望不见具体轮廓了。

光只这一座仙山,便是大过了底下自在界的整个地陆,这也是自在界中修士对仙朝的某些认知,仙朝得其依托了部分。

但仙朝不仅仅是只靠着自在界的思意扶托,更有大混沌,元夏、天夏、纯灵之所等等映照杂糅其中。

这种杂糅不是单纯的重复,而是以各个源头为根本,向上延伸发展,好像自各个不同的支流流淌过来,并汇聚为一体。

所以他一路过来时,看着有些东西给他一种熟悉之感,但又有些似是而非,便是这个道理了。

龙车先前一直在往高处爬升,此时微微伏地,却是沿着起伏如龙脊的山梁而行,可见梁上分布重重楼阁,精美华丽,堂皇大气,皆有彩云霞光映呈,灵禽仙人相伴。见飞车过来,这些人都是对空揖礼。

再行许久,便见一座宫门呈现眼前,透过此门,见到一座巍峨宫阙,而从门宫延伸出去,可见中轴之上有一座座排列出去的华美殿宇,齐整笔直。

而整个宫殿群落又以上下悬阶,左右飞廊为勾连,一层层罗列下去,越至下方,宫署殿阁越多,而所有宫阙合在一起时,便呈现出了一个圆穹形制。

张御开口道:“如天张盖,你等是自比为天么?”

智平章笑道:“尊客说错了,我圣德仙朝镇邪诛魔,扶救苍生,恩惠此方天地,非是自比为天,而是天地事仙皇如父母也。”

张御道:“哦?是么?”

智平章微笑道:“尊驾未曾到过我仙朝,故才有此疑问,等得尊客知我,当明在下此并无半分虚饰。”

说着,他便开始讲述仙朝过往种种丰功伟绩,而路过一处所在,便详解下方各色风光景物,时不时还会说几句背后的典故来源。

张御只是淡然看看,不作任何评价,智平章丝毫不觉被冷落,仍是笑语晏晏,两车飞驰疾掠,很快来到了那位于仙山之巅的宫门之前,可见这里两旁排列着一尊尊持斧拿戈的仙兵。

智平章道:“贵客到来,按我仙朝规制,照理是有仪仗,有迎礼,有歌乐的,陛下知晓尊客乃是修道人,许是不喜这等喧闹之事,故是将这些都撤了,尊客一看,是不是清静了许多?“

张御淡声道:“是很清静,但还不够清静。”

智平章笑了笑,道:“尊客请吧。陛下应该在等我们了。”

这些殿宇在外看来座座相联,但实则彼此相距极遥,殿与殿之间,足有星辰之遥,要去正殿,尚需要穿渡阵门。

张御跟随智平章走过殿阙,穿入阵门,随着光芒在眼前逐渐散开,便见是走入了一座堆金砌玉的大殿之中。

帝座之上,坐着一个头戴冠冕,身着诸星参元帝袍的年轻男子,其目生重瞳,而垂至肩,身上紫炁满盈,日月相应。坐在那里,有调理阴阳,拨挪天地之势。

而在其下首,则是站有一个带着金铜面具的仙官,一身金白色仙袍,乃是当日曾经现身地陆的仙朝大辅。

智平章道:“座上乃是圣德仙帝陛下,而下阶那位,乃我朝大辅牧讳仙隐。”

这时大辅侧过身来,朝着向殿上走来的张御言道:“来者见我圣德陛下,还不行礼?”

圣德仙帝朗声道:“大辅,此非在朝堂之上,今日没有君臣,远来即为客,不必行套繁琐礼仪,对面如常便可。”

大辅转向座上,一个躬身,道:“是,陛下。”

智平章到前行礼,得了示意之后,又是对着大辅对面那悬位虚虚一请,道:“还请尊客入座。”

张御踏上台阶,来至一旁的悬座之上,把袖一展,便是坐定下来。

圣德仙帝问道:“尊驾应是天夏修士么?”

张御淡淡道:“贫道正是自天夏而来。”

大辅言道:“陛下,臣下在界陆之上已问过诸派遗民,其言有天外修士有元夏、天夏之争,俱是想令我界通向其世

他看向张御,“这位张上真此回到此,想为了打通天地关门,不令我们这里被元夏所执拿。”

圣德仙帝道:“尊客是为此来,这元夏、天夏有何区别?”

大辅道:“回禀陛下,无有什么区别,在臣下看来,这两者无非都是想占据这一界域,然则此界乃是圣德仙朝辖界,乃是陛下之疆土,怎能容许天外之势争来夺去?”

圣德仙帝道:“大辅此言错了,我仙朝德称无量,宽宏大度,既可恩泽于天地,也能赐惠于外邦。”

大辅对座上一礼,道:“陛下宽仁。”

圣德仙帝道:“拿金册来。”

稍事片刻,便有一名仙吏捧了一只金匣上来,打开之后,里面露出两本金色册书,平列左右,分为“元夏”、“天夏”两书。

那仙吏先是捧起天夏之书,打了开来,便宣读起了天夏种种,其中着重言及天夏为玄廷治玄,玉京治凡之格局。

待此读罢,摆了下来,又是拿起天夏之书,同样照本宣读,这里说的是元夏诸事,把上下两殿,三十三世道,皆是说得明白。

张御只是神情平静的坐着。

圣德仙帝听罢之后,那大辅一挥袖,仙吏对着上方深施一礼,便就退了下去。

圣德仙帝看向张御,和颜悦色道:“元夏、天夏皆是天外势力,可是寡人却知天夏偏仁,元夏偏执,实则在寡人看来也无太大区别。”

那大辅这时出声道:“我仙朝金性不坏,平靖诸方邪祟,无惧外敌外扰,只是陛下仁善,愿结一方为好,沟通天门,以慰苍生。天夏、元夏,两者只能择其一,只是天夏能为许我朝何物,能教我朝择选天夏呢?

这里言下之意,若是天夏拿不出让圣德仙朝满意的条件,那么也不妨碍他们考虑与元夏一同对付天夏。

张御淡声道:“你以为我不知,你等是借我之口,借我之观,借我之思,借天夏之器,承认你为仙帝,承认你长存于此么?我来时见诸殿空空,虚影重重,所谓仙朝,也不过是一个空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