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浑道章 第1111章

作者:误道者

第两百五十八章 叙空倒映真

在钟、崇二人离开之后,张御思索了一下,对于这两位的态度他能理解,对抗元夏是他们天夏的事,但其余势力能拉拢也要尽量拉拢,拉拢不了那就要提前解决,免得成为后患。

神子的情况的确应该分开看待,不能因为有神子侵害了天夏之人,所有神子就都是他们的敌人了。

若是他们未曾寄居到天夏人的身躯之中,也没有与天夏对抗的意思的话,那就并不是天夏的敌人。

而且从当下得到的有限情况来看,神子之间的联络其实并不紧密,他们不是一个高度协作的群体,而是一个个彼此分散疏离的个体。

假设他的推论是真的,那么其应该就是哪个文明为主宰的时候就寄居哪个,并融入其中,所以并没有形成自身的主体。

钟廷执、崇廷执二人想必也是看重了这一点,想让其与天夏合作,去元夏寄居,但这里面还有很多问题,这两位当只是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他若不同意,想必就会在廷议上提出此事了。

转念过后,他起身出了道宫,身影一晃,已是来至清穹之舟深处,并来到了那方陈首执所在的空域之内。

光芒一闪,明周道人现身出来,打一个稽首,道:“张廷执请稍待,首执正与六位执摄说话。。”

张御道:“我等着便是。”

说是说话,他猜测应当是别的事情,因为以往与诸位执摄见面,通常外间也只是一瞬,感觉不出时间流逝,不会有什么拖延,不过有一些事应当是首执才掌握的权柄,所以他没有去探究。

只是等了不过一会儿,陈首执的身影便从虚无之中踏了出来,化作了真实,他道:“张廷执,久等了,不知此来是为何事?”

张御先与他见礼,随后就将钟、崇二人的事说了下,又言:“两位廷执认为可利用神子为我天夏而用,御想问一问,首执对于此事如何看?”

陈首执沉思片刻,问道:“如今神子之事查探的如何了?”

张御道:“御近来正在追查之中,只是此事需得抽丝剥茧,而且背后可能涉及至高,所以需要格外慎重。”

陈首执沉声道:“能用则用,不用则剿,那些异种,在与元夏对战之前已然清理过一遍了,再是清理一次也无妨,纵然至高可能涉及上层,我天夏也有诸位执摄应对。”

张御点了点头,道:“御明白首执的意思了。”

但不管怎么说,首先要找到的还是长者,长者毫无疑问才是关键所在,找到了其人,就能解决许多问题了。

而现在仅有的线索,应该就是在那些书册之中。

于是他从陈首执处退出来后,意识便就又转移到了分身这里,继续翻阅余下的书册,去找寻其中可能藏有的那一个解答。

他很有耐心,以往养父给他的这些解疑之题,越是着急越是解不开,需要找寻各种线索,缺一个都可能导致偏离最终,而那缺失的内容极可能并不在一处,所以需要他条分缕析,慢慢将之拼凑到一处。

他到底自身层次摆在那里,在这般详细深究之下,不过几天时间,就让他发现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这正是落在那前两本书上,他发现里面有一句被刻意打乱的至高之言,而只要将其按照正确的次序念出来,那么第一本像是游记的书册上便会多出一页来。

他能看出来,这一页蕴藏着堪称深湛的神性力量,与那些至高石板可谓同出一源。

他凝望片刻,随即着意上去,只是微微一个恍惚之间,便自己已然身处了在了一处密林之内,入目所见,都是庞大无比的神异植株,有的正在捕食各种神异生灵。

他眸光微闪,这里所显现出来的生灵,与养父记载在书中所记载的可谓一模一样。

他伸手出去一摘,将一株怪树上的叶瓣取拿入手,可见此叶仿佛活物一般,在他掌中扭动不止,叶筋、叶沿周围有着细细的绒毛,一丝丝在那里扭动着,还发出某种怪异的嘶嘶声,肥厚的叶瓣开阖之间似乎还能类似锯齿的细密角尖。

他收了起来,意识从中退了出来,摊开手来,此物也是出现在了那里。

他心中明白,那里并不是一处空域,而是利用了至高之力,对于养父当日所见以及书页之上描述之物真实呈现。

也就是说,只要不去触及更高层次的力量,身处方才那空域中时,与他处在真正前纪历之中某一时段没什么区别。

心光法力可以将心象之物照显为真实,至高之力自然也可以,并且并非是昙花一现,只存片刻,而是能真正存续下去的。

这其实就是对至高之力的借取,他对于引动至高之力一直是很谨慎的,不过这般做问题不大,因为这东西就算被炼化耗尽,依旧是归回天地,对于至高来说其实不存在损失。

只是有一个问题……

那一片树叶本来在他手中之中扭动不已,可随着他心光护持的撤去,立时萎靡了下来,似没有先前那么活泼了,几个呼吸之后,便就开始了萎缩,短短半刻之后,便就化作了一片焦炭,窸窸窣窣掉落下来。

张御眸光深远,他清楚,这不是至高之力不济,而是受到了浊潮影响的缘故,浊潮扭转了道机,这便使得一些极端适应某种道机的神异生灵无法承受变化。

特别一下从适合自己的天地陡然挪移到道机完全不同的世域中,当中又没有任何过程,那就会产生如此结果。

他想了想,那书页之上记载了不少神异之物,有些东西对天夏也是有用的,本来他倒是打算利用里面的物事的,现在看去,要想利用,需要斟酌一番了。

就算不成,也不可惜,因为他能感觉出来,书册之中所隐藏的隐秘当还不止这些,应该还有更多东西在里面,接下来正好慢慢探究,或许还能由此增添更多手段。

再是半月之后,趴在那里的妙丹君忽然叫了一声,李青禾来至书房之外,言道:“先生,严玄修到了。”

张御道:“唤他进来。”

不一会儿,严鱼明自外走了进来,他脚边跟着一只狸花猫,他对着张御一礼,道:“见过老师。”又道:“到了老师这里,就如同回到了家中一般。”

张御道:“为师倒是疏忽了,鱼明你家中可还好?”

严鱼明笑道:“回老师,都好。”

他算是东庭玄府收养的弟子,不过他并非自己一个,还有一个兄长和姐姐的,只是没有修道资质,都是寻常人,如今都在东庭安居。

这个时候,妙丹君忽然从架上一跃而下,来到了那狸花猫面前,后者老老实实蹲了下来,妙丹君盯着它看了一会儿,随后伸出爪子拍了拍它的头。

严鱼明看到这一幕,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咳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了一份文册,道:“老师让弟子去取的凭据,都在这里了。”

张御接了过来,目光落去,这是是当年受他养父资助之人的名单,要查出这些并不难,因为过去的他的养父也不可能去一户户的亲自奔走,而是通过银库汇钞,然后那些人再凭贴到银库去取,每一笔都是凭据留下来的。

在这上面,他还看到了“舒同”的名字,也就是当年荐他入泰阳学宫的那位保人。他一直认为是养父的旧友,没想到曾经也是受资助的人之一,不过想想也很合理,

这后面还附带有每个人的大致情况,当年那些人,如今有的还在,有的早已亡故了。

张御唤了李青禾过来,将册子递给他,道:“青禾,按照这上面的名册,你代我去一趟,打听一些事情。”说着,他详细嘱咐了几句。

李青禾接了过来,躬身道:“先生,我这便去。”

转眼又是二十余过去,

这段时间内,张御在找寻线索之余,也是会时不时会把意识投入那一页书中探查。

随着往密林深处进入,他还看到了一些游记上不曾记载的生灵,看来的确是将某一段纪历返照了出来。

只是目前为止,他并未遇到任何异神,只有各种各样的神异植株,似乎在这个时段,就是这等神异植株的天下。

这日他在探询之中时,忽然心有所感,就自里退了出来,并道:“青禾回来了?进来吧。”

李青禾自外进入,躬身一礼,道:“先生,这些天青禾遵照嘱咐,将书册之上所记录的人家都是走访了一遍,许多人家很激动,不但想见先生,还想把钱还给先生,不过青禾按照先生意思婉拒了,并遵照先生嘱咐询问了许多事,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什么,倒是有一家……”

他顿了顿,道:“这一家人姓吴,如今住在明州,其声称是见过先生养父的,并且还有一件东西留在那里,不过他说先生若要取,那便要亲自去一趟。”

张御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如今的明州,就是过去位于燕喙湾的朝明城,以前曾一度被神异教徒所盘踞,他和窦昌二人突袭此间之后,这才彻底抹平了这里,让之恢复了过来,这大半月他来没有探查到更多东西,不若就朝此走一趟了。

……

……

第两百五十九章 朝明觅往物

张御把青曙、青曦留下,守卫宅邸,随后让李青禾和严鱼明随自己前往明洲。

以他的道行,去到明州也只是一念之间,但这一次没有动用神通,而是准备乘坐飞舟前往,到了天方明亮的时候,就带着两人来到了位于瑞光城外的泊舟天台。

李青禾穿着一身朴素青衫,而严鱼明平常就是张御在东庭时的那个穿着,带着遮帽,手中拿着长剑,就是狸花猫勺子留在了宅邸之中,身后没有一个尾巴,他感觉有些不太习惯。

走到泊舟天台入口处,面前是一个上去的宽大台阶,这时一个人好似急着赶路,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不留神,就要往下倾倒。

这一下若是滚落台阶,那受伤可是不轻,严鱼明望见,身影一闪,已然到了上方,只是伸手一搭,就帮助其人稳住了身形。

那个人惊魂未定,借助严鱼明的臂膀站直了,便一拱手,感激道:“多谢,多谢,多谢阁下搀扶。”

严鱼明松开手,道:“举手之劳罢了,尊驾走路可要小心了。”

那人忙道:“唉,是是。。”

在连谢了几声之后,便即脚步匆匆离开了,严鱼明则是看了一眼其人手中提着的箱子,方才一接触间,他察觉到里面有些动静,若无差错,应该是神异灵性的反应,不过甚为浅弱。

李青禾这时跟着张御走了上来,察觉到他目光,问道:“严少郎,你可是看到什么了?”

严鱼明对着那人的背影示意了一下,道:“那人手中的箱子里,装的应该是神异草木,东庭这类东西不少,不过一般都是走载运飞舟直接到伏州,这个人却是带在身上,数量少,运起来还不方便,有些奇怪。”

李青禾想了想,道:“那应该是托种的吧。”

“托种?”严鱼明道有些不解。

李青禾道:“托种是明面上的说法,其实就是私种,寄种。”

伏州是东庭有名的神异植株产地,每当一种植株收获之后,在下一轮栽种之时,为了保证沃土之中的灵性,是会有所间隔的,这轮换之际,会出现一个空档,有些人便利用这个间隙,短暂的栽种一些短时间就能收获的植株。

由于记录上这时段土地上是空余,所以这些栽种的植株所获之利也就进了一些人的腰囊,而且这事不是一个两个在做,而是有许多人在做。

听了李青禾解释过后,严鱼明心中不舒服,道:“这不是中饱私囊,侵占府洲的利益么?”

张御道:“只要府洲不是将每一个人的一言一行俱是设入监察之中,这等事就不可避免,也到处都有,逐利乃是人之天性。”

这等事他虽然见到了,也不准备去多管,因为这是洲府的事情,不在他守正宫的权责之内。

况且管的了这一桩,又管不了所有,站在上层的角度上,要解决问题那就要从根源上解决,只医皮毛是没用的。

他道:“何况此事今朝禁绝,明朝亦有,正如人之疾患,只要有方能除,那便无大碍。只要府洲还在壮大,每一个人都有利可图,见得到未来,那便就无大碍。等到有朝一日,世上好物俯拾皆是,无穷无尽,那自然不会有人去贪图这些了。”

站在上层修道人的尺度上,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因为天夏在他们眼里不是静止的,而是像河流一样奔腾向前,他们关注的是驶向何方,又最终会是怎样。只要大方向把握好了,不偏离方向,那么至于许多细致的东西,留给各洲自行去解决便好。

说了几句之后,他带着两人上了一驾飞舟,这驾大型飞舟舱室可容纳一千余人,分为上中下三层,自中舱上方每一人都可有一个单独的舱室。

这是东庭天机工坊所打造的,他看了下,也并不比天夏本土来的差,当然这只是民用造物,还看不出什么来,真正顶尖技艺都是在兵甲造物之上。

如今各个天机院都是在卯足气力往上层力量使劲,不过上一回能弄出一个上层生灵的躯壳,那是有着一定的巧合性的,现在被允许探研的是玄兵飞舟,这是两个不同的领域,想在这上面突破,那还有着一定难度的。

三人在中层后段的某处舱室之中落座下来,半刻之后,随着灵性光芒泛动,就腾空往西南方向飞去。

张御透过舱壁,望向外间,下方乃是一片碧海汪洋,朝明城当初被收复之后,他也是去过几次的,因为怕神性力量的侵蚀,几乎是挖地三尺,推到重新建设了一番,所以每次去的感觉都不一样。

差不多半个夏时之后,他们已然看到了一座笼罩在微光之中的大洲。此刻大日高悬,金色的光华投照在蔚蓝色的海潮之上,燕喙湾中舟船往来不绝,天中亦有飞车飞舟时不时穿梭而过,

州城背后,一架飞虹般的穹桥自州中飞去,带着虹弧跨过天空,渐虚渐渐远,落去远方的海岛之中。

李青禾道:“先生,那家人住在明州郊野。“

严鱼明饶有兴趣道:“那却是好地方,我也去过一次。”明州郊野是有名的温养圣地,那里有一座白气山,内里有大小上千口温泉,每逢休沐日,就有来自各州的人前往此处。

飞舟很快在城外的泊舟天台上停下,张御三人出了泊台,没有再唤任何造物车驾,而是步行前往那户人家。

不过一路过来,只有广阔笔直道路绵延去平原远方,两处民居很是稀少。东庭地广人稀,哪怕这二十多年来的迁徙居民,依旧像是砂砾洒入大海之中。

大部分人口都是集中在瑞光、安州这两个地方,其中安州集中了五成以上的人口,似如明州之东,仅一江之隔的敞原,依旧是大片的广阔的放牧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