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长一梦 第458章

第五百二十八章 奏对

十二月二十三日，夜。

金秋园。

这是张青第三次来到这里了，这一次受邀，是因为海洋牧场的事……

不过进来后，却看到隋老正在当指挥，几个老人和孟洁、吴云娜等几个享誉全国的民族歌唱家们一起高歌着。

显然，今天大家的心情很不错。

张青回忆了下，今天应该是有一场重要的外事活动。

这种外事活动其实很耗费精力，没想到操劳一天后，几个老人还居然这么有活力。

了不起！

张青本来随生活秘书站在一边，不过隋老已经注意到了他，打了个手势让他过去一起。

张青笑着上前，随着众人一起歌唱起《黄河颂》来。

一曲唱罢，兴许还未尽兴，隋老居然又独唱了首意大利民歌《太阳》。

唱完后，众人掌声热烈，人人都被这种热情、大方并且精力澎湃的魅力所折服！

隋老指着张青道：“张青同学是音乐方面的天才，他是精通中西方音乐文化的大家！让他给大家再唱一首怎么样？”

自然是附和声一片，洪老还出主意：“既然是中西方双面精通，那就先唱一首中文歌，再来一首英文歌吧！”

众人大笑，张青也不忸怩推辞，笑道：“那就先唱一首中文歌，《我爱你中国》！”

乐队们坐蜡了，这是新歌啊。

见他们变了脸色，指挥更是焦急的左顾右盼，张青忙解释道：“新歌，一直没发行，清唱就好。”

办公室主任笑道：“下一次有新歌先送过来准备着！”

隋老哈哈笑道：“这个主意相当不错！”

黄老笑道：“那可是违背知识版权法的。”

张青自然知道这是玩笑话，笑道：“这也算是审查的一部分，没有问题。”

众人又是一笑后，张青面色稍稍严肃了些，却还是面带柔和的微笑，也不用话筒，开唱道：“每当我感到疼痛，就想让你抱紧我，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触摸我的灵魂。每当我迷惑的时候，伱都给我一种温暖。就像某个人的手臂，紧紧搂着我的肩膀。

有时我会孤独无助，就像山坡上滚落的石子，但是只要想起你的名字，我总会重拾信心。有时我会失去方向，就像天上离群的燕子，可是只要想到你的存在，就不会再感到恐惧……”

“我爱你中国亲爱的母亲

我为你流泪也为你自豪

我爱你中国亲爱的母亲

我为你流泪也为你自豪

有一天这首歌会变老

就像老杨树上的枝桠

可我还会一遍遍歌唱

它如同我的生命

有些人会慢慢消失

……”

“哗哗哗！！”

张青含着热泪唱完这首《我爱你中国》后，掌声如雷！

几个老人看着他，眼里满满都是欣慰。

他们相信，张青唱的是肺腑之声。

不是因为他们听见，而是因为他们看见。

孟洁都擦了擦眼角，“责备”道：“好你个张青，上回我问你还有没有存货，你还说没有了！！今天隋老让你唱，露馅了吧？”

张青忙笑着道：“孟阿姨，这是港岛电讯收购战，我感觉到了背后站着一个强大的祖国是多么的重要后，才有感而发写出来的，还没来得及给您呢。”

洪老笑道：“小孟，张青同学和你们家的关系很好啊。”

孟洁落落大方笑道：“张青老家是鲁省的，正好和我是老乡。他去过我们家，还嫌我们家太小了，可能觉得我们家是清官儿吧，来往起来放心。”

隋老的太太笑道：“你这丫头，真是鲁省人，心直口快，什么话都敢说。”

孟洁笑道：“当着隋老和洪老的面，我自夸一下嘛！”

众人大笑。

然后就散了场，张青随几个老人一起去了书房。

落座上茶后，隋老开门见山的问道：“张青同学，这次请你来，是因为你搞的那个海洋牧场的事，这又是一件关系到民生的大事啊。”

洪老玩笑道：“小张同学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是大动静。这海洋牧场的概念，其实七十年代就提出过。改开后，也投放了些人工鱼礁，有些效果。但是，这只是最初级的阶段，远不及杜鹃渔业搞的海洋牧场。上千万只鲍鱼啊，经济效应强大！关键是里面的技术含量，相当高。张青，你能不能给我们说一说这里的门道。你怎么会想着去做这些？”

张青刚站起来，隋老就伸手虚按，笑道：“坐下说坐下说，不要紧张嘛。虽然你年纪小，但就凭你取得的成就，已经可以和我们坐而论道了！”

张青苦笑道：“隋老，您不说这些，我还没紧张。您这样一说，我是真紧张了！”

“哈哈哈！”

几个老人都大笑了起来。

隋老眼中的喜爱也是不加遮掩，他就喜欢这种当着他的面都敢开玩笑，有气魄有理想有作为的年轻人，他笑道：“好好，我不说了，你继续吧。”

办公室内的一些工作人员们不动声色间，眼睛里都流露出浓浓的艳羡。

张青将事情缘由大致说了遍，最后道：“美国且不提，真正将海洋牧场做强做大的，其实是日本。韩国是后起之秀，但学的并不好，一味的追求经济效益，破坏了海洋生态。所以，我要求公司经理一定要严格向日本方面学习。本来是一件有开拓性的好事，绝不能急功近利起错了带头作用，办成了坏事。”

洪老讶然道：“你仔细说说，这个破坏生态到底怎么回事？”

张青将韩国海洋牧场的情况讲了遍，道：“水生生态系统保护研究是海洋牧场研究中容易忽视的一环，项目实施工程中，可能会因为盲目追求某一鱼类品种种群数量的增长而严重破坏区域水生生态，造成难以挽回的影响。韩国就是非常典型的负面例子，统营牧场在建设过程中，就因为过度放流和增殖某种鱼类而破坏了区域水域生态，修复尚待时日，这个教训值得吸取。”

洪老表扬道：“非常不错！这就是企业的社会责任心，不盲目的追求一时的利益，能想到这一点，你就当得起隋老的夸奖。那你再说说，海洋牧场具体的技术要求是什么。”说完对其他几个老人道：“这些年来，近海捕捞过度，后果几乎是毁灭性的。如果没有新路子，老百姓吃鱼的门槛就会越来越高。社科院的专家们发出了几次警告了，在蛋白质供应链上，如果缺了这一环，后果非常严重。就在这个时候，张青做的这个海洋牧场传来了好消息，我让人问了问，的确收益惊人，我很是惊喜啊。”

隋老笑道：“洪老上心了，辛苦啦！那张青同学就快说说看，有哪些技术难题需要解决。十二亿人民对蛋白质的需求，每一天都是天文数字，不是小事。如果这条路真的能行，记你一大功！”

张青认真道：“总得来说，海洋牧场有四大技术要点，包括海岸工程及人工鱼礁技术，鱼类选种、繁殖及培育技术，环境改善和生境修复技术，海洋牧场的管理经营技术。另外，其他如放流技术、放流效果评价、人工鱼礁投放效果评价、牧场运行和监测技术、设施管理、牧场的经济效益评价、牧场建成后的管理、维护和使用模式研究等也很重要。

隋老、洪老，杜鹃渔业愿意和国内渔业公司或者沿海官方合作，分享技术，投入资金，但需要官方成立渔业协会进行严格的技术规范。以免因为急功近利，就破坏未来。”

石老笑道：“这个可以，只是投入资金方面，恐怕门槛会不低。最近杜鹃在民生行业方面投入不小，纸巾方面出口暴增。不过林业的人一直盯着你呢，就怕你过度砍伐。”

张青正色道：“除了经济速生林外，金光纸业绝不采伐一棵原生树木，这是我给下面划下的红线。纸浆如果有缺口，就从爪哇进口。而且接下来，除了会加大经济速生林的种植规模外，我们基金会公益部还专门成立了希望森林工程，会逐年加大公益性的植树造林。尤其是西疆、甘蒙三省，我们出钱、出苗、出技术，聘请当地农民种植、浇水、除虫看护。我们制订了一个小目标，十年内，保守种植超过一亿棵树。这一亿棵树，要求是真树、活树！”

石老哑然失笑道：“好嘛，你这可是给林业部门上了一堂课啊！”

隋老缓缓道：“九八年的教训告诉我们，大肆的滥砍滥伐，造成水土流失，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的。杜鹃是民营企业，作为国家经济组成的一部分，能有这样的担当，我很欣慰。”

张青忙谦逊道：“不敢妄自菲薄，只是比起塞罕坝精神，我们还差的远。虽然在西北植树造林很难，但再难，也比塞罕坝当年的条件好一百倍。我对基金会下面只有一句话：不要畏难，只要我们中国人认真想干一件事，就没有干不成的！”

洪老哈哈笑道：“有这股信念在，我相信你们杜鹃集团，一定能办成这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不过张青同学，我听说你们的纸业售价非常低廉。尤其是卫生纸，挤压的其他企业几乎没有生存空间。卫生纸是民生用品，价格低廉当然是好事。但过于低廉，甚至快接近成本价，这是不是有倾销的嫌疑？我知道你肯定是有心做好事，但这样做不符合经济学规律啊。”

张青认真解释道：“不提出口，单我们国家城市人口所构成的市场，就是一个上亿人口的庞大市场。所以杜鹃这样做，肯定是有盈利的。但盈利不是我的目的，我本意，其实就是不想看到国内造纸厂遍地开花，就想让他们没有活路。

原因很简单，他们造成的污染，太严重了！”

几个老人面色凝重起来，张青这是准备用资本，来覆灭一个行业啊。

第五百二十九章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即使在世界范围内，造纸工业废水都是重要的污染源。例如日本、美国分别将造纸工业废水列为六大公害和五大公害之一。他们对污水处理不达标的造纸企业，处以超乎想象的高额罚款，倾家荡产都不够赔的。」

「《明报》记者在豫省已经发现了六座癌症村！大批次的造纸厂，例如滑县的方兴造纸厂，就不顾百姓反对，将连处理都未曾处理过的污水，直接排入河水中，大量致癌物质充斥在村民的生活环境中，结果造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癌症村！」

「我国绝大多数造纸厂都是用碱法制浆来生产造纸所用的黑液，黑液所含的污染物占造纸业污染的90%以上，具有高浓度、难降解的特性，在废液中含有毒性极强的高致癌性物质二恶英。」

「豫省绝不是唯一一个省份有癌症村的，我可以负责人的说，《明报》目前至少已经发现了超过五十个村庄，十年内患癌人数至少超过五十人！而这些地方，几乎都是有造纸厂的县地！」

「靠监管……目前的大环境来看，未必管用。即便上面有这个决心，可下面为了政绩，也会帮忙瞒着。与其这样，不如用商业手段，打败他们，让他们无立足之地！」

「金光纸业计划在冀、豫、鲁、浙、闽、鄂六省，建立六家超大规模的造纸厂。要投重金，不惜代价的建立起完善的污水处理工厂。目的只有一个，将那些污染小厂，赶尽杀绝！」

张青面色严肃认真的解释说道。

洪老眉头紧锁，道：「投入那么大，打价格战，真的能有利润吗？张青，你是学社会学的，应该知道，没有利润，是做不持久的。」

张青微笑道：「洪老，是有利润的。我们的市场那么大，薄利多销，市场占住后，利润还不小。而且我们对外出口的价格，不会像国内这么低廉，但比国外本地的价格低不少。换算下来，仍旧有利可图。短期内，三到五年间，或许会亏一些。但五年之后，会赚大钱。我手里的资金相当充足，赔得起！」

几个老人被这有钱任性的话给逗笑了，隋老笑了稍许后，看向洪老严肃道：「可以试一试。我们不惜一切代价的发展经济，归根结底，是为了有利于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我们可以在各方面让步，可以忍辱负重，可以背负骂名，但如果为了发展经济，反而使得人民的生命健康受到损害荼毒，那么只能证明这条路是走歪了的！」

几个老人都缓缓点头，洪老铁面无私些，道：「是要整顿一下，不过张青说的有道理，凭行政手段，恐怕未必奏效，得用市场的办法来办。只是毕竟是民生行业，还是要有国资入股一下，包括那个海洋牧场。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国库里没有钱，没钱入资。只能用一些旧的造纸厂，还有一些渔业公司，一直停顿在那里整改，算上地皮，打包给你。张青同学，你觉得怎么样啊？」

一晚上一直比较沉默的岳老呵呵笑道：「洪老，小心人家说你吃相难看啊。」

洪老双手一摊，道：「那我有什么法子？我总不能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吧？」

众人大笑，张青认真道：「洪老的爱护之心，我能明白，也很感激。国情之下，单说一个地方保护主义，我要砸那么多人的饭碗，断那么多人的财路，没有国资保护，还不知道要遭遇多少困难。海洋牧场关系重大，而且也需要强有力的部门来监督同行，一家民企是办不到这些的。能有国资入注，对于这两个行业的规范发展，助益极大！」

洪老是真的太高兴了，哈哈笑道：「看看，看看！我就说，张青同学的觉悟，一定是极高的！我没想看错人，也没有说错！小张同学，你放心，国资只入股，不涉及管理。政务院来当你的靠山，你放手去办！我也很想看看，你到底能走出一条什么样的道路来！」

隋老忽然道：「好了，正事谈完了！张青，是不是还有一首洋文歌没唱？」

张青：「……」

见张青楞在那，隋老哈哈笑道：「张青，国家要发达，民族要复兴，这需要一代又一代的人，脚踏实地的去埋头苦干。但是呢，我们不能把脑筋绷的太紧。生活工作中已经很紧张了，如果我们自己再不能豁达一点，去在忙碌中寻找一些快乐，那么日子久了，不仅生活搞不好，连工作也做不好了，你说是不是呀？」

张青笑着点头，道：「隋老，您说的对！您的这种乐观豁达、风趣幽默和智慧，是我们这些晚辈最好的人生导师！」

……

南池子家中。

张青到家后，拨通了齐娟的电话，那边等了很久了。

电话接通后，齐娟笑问道：「怎么样，隋老说什么了？」

张青笑道：「唱了两首歌，谈了海洋牧场和植树造林两件事，让我放手干，遇到难处他给我撑腰。」

齐娟咯咯惊笑道：「真的假的？」

隋老这样的伟大人物，会说这么直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