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伊兰瑞尔带着下属赶来的时候，钱程专门让士兵展示下这段时间演练的成果，看看往后怎么训练。
他的桨手不太熟练，绕了一圈才靠近目标。水兵却非常积极，离老远，就用床弩开始射击靶船。那种短矛一样的箭矢带着倒钩和锁链，勾住之后，众人就拼力转动绞轮，拔拉绳索，把两条船硬拽到一起。
——他们本来就不太依靠熟练桨手。相反，这种“拔河”，才是水师的基本技能。
离得近了些，船上的其他器械也开始运作。船上的梯子和登城云梯一样，放下之后就能勾住靶船。几条排梯架好，一大群穿着赤色军服，拿着标枪、大盾、短剑的士兵，一窝蜂地向“敌舰”上涌去。
钱程觉得展示的还不错，一众精灵却看得眼皮直跳。
至于进一步的训练，今后还有的忙。
当然，西洲这边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是环境十分恶劣。
这边的水师一点也不清闲。为了巡逻和护航，战船得经常性出海，一来回就是许久，而且还得去别的港口驻扎，没法让家属随时同行。
海盗也十分猖獗，没有统一的官府，导致他们能够巧妙利用各种夹缝，维持生存。有些海盗干脆直接受雇于各邦国，兵匪难分。每当国家之间发生冲突，就一涌而出，劫掠敌人。
西洲的商船都得带足武装，免得自身难保。水师在海上作战的时间和频率都高了许多，战斗、疾病、风暴，随时可能夺人性命。
船上的生活一点也不舒服，面临危险不说，还得常年背井离乡。驻扎的港口也不固定，可能许久不能和家人见面。
水兵对技术经验的要求还很高，通常会服役很久。在都护府民众看来，这和苦刑差不多。
众人议论纷纷，觉得正经人根本不会找这种工作。
而事实上，确实很少有人愿意接受这些条件。
钱程没办法，只好不断放宽条件，派人四处招纳。最后，中原人依然没招到多少，倒是归附的胡人，兴趣很大。
胡人不太在乎这些问题。
在海上，水手需要在港口之间来回奔波、转移；在草原上，牧人也需要在草场之间来回奔波、转移；
海上的生活环境很恶劣，日子过得很艰难，中原人普遍不想受罪；但草原上的生活环境也同样糟糕，游牧的日子本来就很难过，胡人都习惯了；
海上舰队需要大量费用维持，单靠军费经常养不起自己，所以舰队会习惯性地劫掠商船——西洲水手都很擅长这些；草原上产出不足，单靠放牧也养不起自己，所以部族也会习惯性地劫掠粮食——胡人也很擅长这些；
海上风险很大，来场风暴，就会遭受致命的损失；草原上风险也不小，来场白灾，一样是完蛋的结果；
总而言之，海上和草原上，其实是相同的。
战场扩大到西洲之后，大批夹缝中的胡人部落没了去处，纷纷向西迁徙。有些实在找不到土地的，索性报名去水师。
钱程对这些家伙靠不靠谱完全没信心，但都护府上下，会划船的人都没几个，大家全都得从头开始学。这种尴尬的情况下，也不好计较什么了。
这些人虽然不见得能干正规军的活，但训练之后，去开个私掠船，或许还是够用的。
钱程于是雇佣了些精灵水手，教众人如何驾船作战。
不过他手中的船只杂七杂八，大部分都称不上战船。精灵教头直言，这些船在战场上就是累赘，会拖累整个舰队的。
钱程不舍得废弃掉，保留着的话又得花钱养护。最后他索性直接宣布，交够了钱，就给你条船，希望尽快脱手。
然而赶来这边，想下海的胡人，多的超出了他的预料。
都护府没去仔细辨别挑剩下的船，就让他们用财宝牛羊支付，然后去抓阄。但胡人部落却没那么心大，毕竟是自己花钱买来的，总想要更好的那些。
船只中，最好的是几条佩尔索斯武装商船，次一点的是港口领主们那边收缴来的多用途船只，最差的，是乌尼亚当地人自制的快船。
胡人当然都想要最好的船。抓阄之前，有人在那儿祈祷，有人喝了几口酒壮胆，还有人请了萨满在那边跳来跳去，说能增加好运。
等抽完船，大部分人都哭丧着脸，还有人正被部众抱怨。有个头人把全部落的羊都押上了，这次索性亲自上阵。结果抽到了最好的船，大喜之下，竟然当场晕了过去。
部众大惊失色。
“酋……酋长晕倒了！”
“快叫萨满！”
众人鼓噪着，把头人抬走了。
这些胡人的习惯和用语，都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精灵商会为了管理和维修方便，经常采购规格相同的船只。这一类船，就合称为一级。
而最好的那几条船，恰好被几个西域小部族抽到了。胡人十分欣喜，对船只很尊敬。他们给船专门起了名字，还尊称为“伯克”——就是“老爷”的意思，和东胡人的“苏大人”，含义差不多。
都护府很不擅长起名字，索性直接用他们的习惯称呼。这一批战船，就统称为“伯克”级。
对人的称呼，也被他们带了过来。一些室韦人脱离了匈奴的控制，跑来这里找工作。他们习惯把首领叫汗：草原有草原汗，林地有林中汗。海上舰队的统领，就叫海洋汗。在室韦语言里，这个词念成吉思。
四海的大汗是对海军统帅的尊称——大概和精灵社会里尊称的海主，是一个意思。
这些说法广为传播，胡人乐此不疲。
都护府按惯例，要给部队起个简称，这样通讯时，称呼就方便了。整个私掠船队上下，胡风颇重，大家索性简称为“胡舰”。
舰队的经营，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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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吴师皆文犀长盾，扁诸之剑，方阵而行。”
——这种其实是南方军队常态。标枪也是。
PS2：水战器械和攻城器械相似之处颇多。或者说楼船本来就是水上城池的设计，所以攻防器械都和攻城似的……连带着大家都特别喜欢跳帮，还有专门防跳帮的各种设计。
PS3：“伯克”是突厥语，首领、老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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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节 第四十五章 迎客安排
“全都给我听好了！后天，天使就到咱们新都了！所有在值的，不在值的，全都得提前半个时辰到岗！天使在的这段时间，不准请假，也不准偷懒。被抓到的，今年秋天上计统统不合格！都听清楚了么？”
“喏——”
吏员纷纷散去，钱程放下手里的铜喇叭，抓起杯子灌了几口。
白芷还没接上话，他又向周围几个留下的官吏，吩咐起来。
“住所安排好了么？”
“好了好了。”一名功曹急忙挤过来：“这段时间下官一直看着，保证宅邸没有问题。前天也装饰完毕，现在就等贵客来住了。”
“服侍的人呢？”
“也安排妥当了。”另一人回道：“除了咱们的侍者，还有前些日子挑来的西洲俊男美女各十人，都准备完毕，也演习好了。”
“十个人？”钱程皱了皱眉头：“十个哪里够，起码要二十。”
“这真是没办法啊，都护。”官吏急忙解释道：“西洲这边，样貌达标的本来就不多。现在凑的这几个，还是我们托关系，从奴隶贩子那儿买的。”
钱程苦恼地挠了挠头。
“差一点就差一点吧。”他无语地摆摆手：“先凑够数。样貌不行的，就去干粗活。”
“不过一定得洗干净。”他又急忙补充道：“你给我亲自盯着——明白了么？”
官吏连连应允。
其他人也紧跟着汇报起来。
“五车精灵工艺品，已运到！”
“巴里希的葡萄美酒也运来了，我们司马正带人逐个验尝。另外全都护府最能喝、最会劝酒的军士，也都集合好了。”
“几个西洲厨子已经搭好了炉灶，今天早上试着做了一份。品尝的吏员觉得，维塔利亚人的菜式，可以单办一套；巴里希厨子是让娜姑娘的随员帮忙找的，手艺也不错，也可以让天使尝尝鲜；其他的话……哦，阿尔比昂厨子，我们已经打发回家了。”
“鲜鱼、鲜肉预计明天运到。”另一个立刻接上来：“订购的牲畜昨天已经到了。蔬菜是从……”
“牲畜什么的无关紧要。”钱程打断了他：“三级以下的食材，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那个犬怪，叫什么来着……抓到几头了？”
“现在有四头，宰掉了两条公的，准备宴会。”对方拱手回答：“剩下一公一母，还得送上林苑去。”
“庖人能做好吧？”
“当然，烹狗是老手艺了。”
“南边湖里有种鱼人怪，土人叫弗卡纳还是纳弗卡的，去捞两条来煲汤。”钱程吩咐道：“术师那边我给你安排，记住，要尽快！”
官员连连应诺。
那人正准备走开，钱程又叫住他：“晚倍恶呢？抓到了么？”
“是，是下官失职。”他显得有些紧张：“我等炸掉了晚倍恶占据的坞堡，结果那见鬼玩意儿早就溜走了……”
钱程翻了个白眼。
“没有就再找！”他强调道：“这个没有，其他的总得有。你去找西洲教会那边，问问他们有消息么……”
“还是暂缓下吧。”人群中，殷琼说道：“评定会发的消息说，有晚倍恶找到那边去了，说他们不是食材。”
“我还想打打时间差呢。”钱程嘀咕道：“这就不能吃了？杀了人的也不行？”
“看怎么审定了。”殷琼说：“再等等吧。”
“三德子道长和二毛子真人怎么说？”钱程又问。
“他们？他俩恨不得把乌尼亚的所有东西都拆两半尝尝。”殷琼摇摇头：“还是等人到齐再说吧。我师父他们也要到了。”
钱程迟疑了一会儿。
“那好吧。”他点点头，又转向先前的官员：“蝎狮呢？不会这都没抓到吧。”
“这个抓到了。”对方赶紧点头：“庖人正在处理翅膀和尾巴，等客人来了就能做。”
“其他地方也别浪费。”钱程拿出一张纸，低声嘱咐道：“等宴会的时候，让人把躯干部分的粗肉也端来。这时候，主簿就会斥责庖厨和端菜的人，说这种菜都奉上，实在不得体，赶紧撤掉——他坐在这儿。”
钱程伸手比划起来。
“这个时候呢，我们就看客人的反应。如果对于失误表现出了不满的神情，或者也示意赶紧撤掉，你们就抓紧时间，趁宴会的工夫，让待命的人把金银饰物和奢侈点的工艺品，都摆在客人宅邸里。”
“如果说不用撤，我就会站出来，说毕竟这东西档次不够，建议用天使的名义，把肉食赏给外面的人——当然，客人也可能自己主动提出这个方法。总之，如果是这个走向，第二天的出行时，就用我画的这条线路。告诉沿途的大家，一定要表现得十分感动。等车驾经过，就出来大喊，感谢天子和使者的恩惠。明白了么？”
“明白，明白——”众人连连答道。
“演得最好的，这个月计日论功时，每人奖励十天……”
“你看这奖励够么？”钱程也没把话说死，而是主动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