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其他帝国贵族有回应么？”少言寡语的格里茨伯爵也只好站出来，继续议题。
“博拉尼亚公爵拉了好几个贵族，正在谋划什么。”有人回答：“王储……王子康拉德，现在在钱总督手里。不过他过得还不错，都护府和博拉尼亚似乎也开始勾结了。”
贵族们窃窃私语起来。
如果按正常方式，卡特琳娜是肯定无法和康拉德竞争的。哪怕她一贯坚定而强势，而对方只是个没主见的小孩子。她最大的理想，也就是守住自己的那块领地。
博拉尼亚公爵一直不喜欢她，认为她的势力是自己外孙最大的障碍。远征开始之后，她居然被赶进了修道院，里面少不了公爵的影子。而皇帝本人，在选择的时候，也是明显偏向自己儿子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化这么大——虽然对卡特琳娜本人，倒是有些因祸得福了。
当然，钱总督手里还攥着康拉德，甚至和博拉尼亚公爵有所来往，明显是准备除军事手段之外，再多一种方式，来威慑和警告奥伦塔利领
东方人名义上说，不允许帝国存在，但从他们的表现看，这至少不是唯一的原因。他们对于西洲贵族相互间如何称呼，看起来并不太在乎。帝国境内有三个国王级的诸侯，东方人一个也没要求他们撤销。
坚定地要求取缔帝国，估计也是为了防止当地势力联合起来，构成威胁。
但这里偏偏聚集了不少对帝国心怀眷念的人，很多是家族多年来的亲信——没那么忠诚的，也不会一路跟过来。这些人知道冯·博拉尼亚和那个没主见的小孩子王储靠不住，便纷纷赶来投奔她。这个小了几圈的帝国宫廷，一时间竟罕见地团结了起来。
现在，靠着格里茨带来的士兵，还有当地领主的支持，奥伦塔利领集结了一支新的军队。依托着北方的一串矮山，他们暂时逼退了东方人几次试探性的进攻，让这个流浪宫廷总算站住了脚跟。
但这个局面，谁也不敢出头，去和东方人再来次决战了。
卡特琳娜一方面不敢太张扬，另一方面却需要多少做些姿态，给忠心的老臣们一些解释。两边的压力，让她的日子也很是难过。
第239节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称职的异教徒
一开始，宫廷众人的思路还是老样子，希望号召各地的领主们，为了教义与信仰，支援他们，和东方人战斗。
但现在，东方人算不算异教徒，已经成了一桩悬案。
最早的时候，大陆上的人类和精灵作战，口号是建立人类统治；后来他们清剿半兽人、吸血鬼乃至南大陆的亡灵，口号是驱逐异类；再后来，各国多次征讨当时的南部城邦，又北上抵御蛮族劫掠者，口号是消灭异教徒。
但现在，这些口号都不太好用了。
大贵族们一直在观望他们在信仰上的态度，结果发现，他们就没什么态度。
现在乌尼亚那边既没有大规模驱逐教士，也没有集中逮捕和屠杀信徒：这些才是西洲人熟悉的，异教徒入侵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相反，他们和一些宗教人士的关系很不错——比如现在住在都护府的让娜小姐。
奥伦塔利的贵族们也知道她的名声。巴里希人的老底，帝国贵族们一样很清楚。如果说带着他们突然转败为胜，可以归功于士气和指挥，那么从巴里希军营里驱逐娼妇，已经是神迹级别的事迹了。
现在圣城那边还没有公开承认她的身份，但很多民众和小贵族早已开始称呼她圣女了。在帝国这边，也有不少人对她很好奇。
钱总督每天都举办烧烤大会，让圣女出席，与各路客人见面。
都护府的厨子手艺很不错，贵族们赞不绝口。烧烤大会也是很上档次的活动，前来参加的贵族络绎不绝，甚至有从巴里希本土，千里迢迢跑来的。
因为人太多，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参与。总督的手下于是将会场分了等级，开始出售入场券。有些人通过奖赏和补偿的方式得到了门票，但大部分人都得自己掏腰包。
离得近的座位价格昂贵，但大贵族们向来不在乎这些钱。这种活动既能显示自己与圣女亲近、更接近神灵，从而表现自己的虔诚；也是个很好的社交活动，能够与各国上层交流——这对贵族们来说十分重要，甚至可以说是他们日常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当然，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些活动，可以和都护府方面打通关系。
现在稍有眼力的人都知道，东方贸易肯定会带来极为丰厚的利润。每次宴会，总督都会给客人分发盘子，等宴会结束，就让他们把盘子当礼物带走。
他不是第一次送这些东西，但盘子的材料，西洲贵族们一直也没认出来。
东方人自己说，这东西叫瓷，是陶器的一种，但怎么看都和陶器是两回事。这东西材质致密，表面光滑，花纹也十分精致。敲击时，声音清脆，和金属一样。得到的人，都把它当做宝贝。
总之，他这一套很是成功。不仅现金赚了不少，还给自己这边的商品做了宣传。
有传言说，他甚至打算请让娜小姐穿上东方的布料，拿着瓷器，四处巡回展示，只要她答应，赎金不付都可以。只是后者坚决不肯，这计划才被放弃。
这么会做生意的人，显然不会放弃和教会搞关系的。
这些年，教会开始贩售一种票券。他们宣称，只要购买，就能赦免自己的罪过。
而现在，奥伦塔利贵族们一眼就能看出，喜欢向信徒卖票的帝国东部主教们，和喜欢向信徒卖票的钱总督，非但没有相互敌视，反而合作得很愉快。
“总督本人出手阔绰，从加拉西亚的大主教那边，购买了全套的赎罪券。”安特吕克伯爵说道：“没多久，主教们就集体参加了那个什么圣女烧烤大会，给他捧场。”
“可不止他们双方。”先前发言的主教冷笑道：“起码，巴里希国王和王党贵族们，是出了不少力的。”
“您能详细说说么，马提科主教？”卡特琳娜问。
“我是刚刚从巴里希教会得到消息的，所以诸位可能还不知道。”主教说：“巴里希教会并不喜欢这个让娜，或者说，很多高级教士十分讨厌她。因为她是在与教会争夺权威，而且很可能开一个坏头。”
“但圣城那边，虽然也不希望有人争夺权威，但这姑娘说实话，还不够影响到他们。相反，巴里希教会常年自视甚高，甚至会和圣城对着干，让他们吃点瘪，才是首要的。所以，圣城那里反而不想管这些事情。”
“而王党的人，则必须维护她的名誉。如果让阿尔比昂人和巴里希教会随心所欲，定实了她是女巫，那么国王的合法性就会受到打击。相反，像这次这样，让主教们出席活动，给她祝福和问候，不止是给总督的宴会捧场，也是在证明她身份的合法性。所以，巴里希人从中帮忙，促进交易达成，毫不意外。”
“你看。”他摊摊手：“一次交易，就让三方都获得了好处。这个总督明显是个难对付的老手。”
“哪有异教徒上来就买赎罪券的？”一名贵族嘀咕道：“他怎么能这么不见外呢？”
“就是啊，这根本不是个称职的异教徒吧。”旁边，有人也有些犯晕：“连自己原来的神都不坚持……”
“我听德·康尼贡涅子爵说，是圣女的美丽与纯洁打动了他……”
“妈的，巴里希人编的爱情段子你都信！”
“别说，恐怕还真有些影子。我听拉里翁伯爵的使者们聊天，说他还当场向圣女求婚。”一个穿着武装衣，还显得风尘仆仆的小贵族，言之凿凿地说。
“真的假的！不是原来有个情妇么？”有人质疑道。
“肯定是见识到了神的伟大和圣女信仰的虔诚，当即抛弃了那个东方情妇，倾心于她了吧。”小贵族回答。
众人觉得这还能接受，但人群里，一个与会的宫廷贵妇看起来很不满。
“人渣！”她愤愤地说。
“怎么能这么说呢？”小贵族不乐意了：“传教故事里有不少这样的情节：当年的异教徒，见证了圣人、使徒们的虔诚与无私，感受到了神的荣耀，立即表示愿意皈依——现在他这边，不也是一样的故事么？怎么他就是?渣了？”
“是啊……”
“不对，不是刚才还说，和他勾搭上的，是玛利亚·夏洛特么？”
“哎？”
“……”
贵族们纷纷热切地加入了讨论，比刚才商量国事时，来劲多了。
卡特琳娜和几个亲信面面相觑，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不会这么简单吧……”她努力思考着：“那人的计划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
格里茨一头雾水，马提科主教泄气地耸耸肩，安特吕克也表示无能为力。
“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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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人渣单独用不是敏感词，但前面加了“说”“是”“就”这类的字，且在这类字和“人渣”之间插入了字词的时候，就敏感了。
一开始以为是语义学习，后来发现根本没这么高深，就是不准中间加字。
不仅汉字，插入英文字母也不行（和语义无关，别说人了，打个cat都不行）。
也没法用标点隔开，因为插入标点也敏感。
我也搞不懂这是什么原理，简直见鬼。
好在万能的楔形文字依然可以用……
PS2:
书评区和间贴的敏感词，和作者端发文的敏感词好像还不一样……没精力研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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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节 第一百九十六章 神灵眷顾（上）
“无论如何，他已经成功地把一部分人和自己绑在一起了。”安特吕克伯爵说：“今后想再来一次全大陆参加的远征，恐怕只会越来越难了。”
“教会那边坐视不管么？”有人气愤地责难道。
“东方人停止进攻后，雇佣兵市场也渐渐从混乱中恢复了。前几天，佩尔索斯议会招募的雇佣兵连续两次击退了暴民。现在，那里的形势已经开始好转了。”主教安慰大家：“假以时日，圣城方面总会顾到这边的。”
“那得到什么时候啊。”伯爵明显有些不满：“这次是怎么了？为什么暴民能闹得这么大？”
“还不是那里太空虚。”主教气馁地摇摇头：“不过现在，被俘的巴里希南部大贵族们，都陆续缴纳了赎金。南雅努利阿地区的主教，也已经和斯特里亚城邦的商人们达成了协议，愿意提供高额贷款，提前凑齐赎金，把那些人赎回来。”
“他们想再引巴里希人进入维塔利亚？这是疯了。”一个贵族摇着头说。
“现在哪管得了这么多。”另一个人回答：“我听说，佩尔索斯的商业巨头们也已经通过议案，准备筹集一笔资金，用于调停加拉西亚女王和几名主要贵族的矛盾。”
其他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这种招数，贵族们不是看不出来：佩尔索斯人希望的，是让他们尽快抽出兵力，进入维塔利亚，尤其是现在，巴里希人很可能出兵介入的时候。
这些城邦的贵族和富商们，对于如何在各势力之间周旋，已经十分熟练了。
“这次混乱原本就是意外。等正规军就位，暴民也就没几天好日子了。”一名贵族自信满满地说：“到时候，我们可以再试着借用教会的力量……”
“来得及么？”另一名教士打扮的人直白地问：“现在情况每天都在变化，我们根本不清楚将来会发生什么。另外，您知道么？现在的局势，并不只是影响我们的钱包。更严重的，是影响信仰。”
“我的信众已经有人质疑，神是否在庇护我们，教会的判断是否正确——甚至更严重的，教会到底能否代表神了。”他语气强硬地说。
“这是异端思想……”主教不假思索地说。
“是，现在我们可以这么说，但以后呢？”教士反问：“您也了解教会史，不需要我赘述。不同地方的信徒，在接受信仰的过程中，总会出现多多少少的区别，严重的还会滋生异端。而那些东方人距离更远、区别也更大——我敢肯定，接触到教义之后，肯定会有异端出现的。”
“您觉得，我们该不该向他们传教？”他质问道。
“为什么会有这种质疑？”主教很奇怪：“难道传播神的福音，你都有疑惑么？为什么要担心异端呢？神自会保佑正信的信徒，消灭异端者的。”
“这里的诸位又不是乡野愚民，我们面前，就不用说这些话了。”教士烦躁地摆摆手：“每个异端被消灭之前都认为自己才是正信，必须等我们展现出更强大的实力，他们才肯认清现实。当然，这也符合理论，因为肯定是受神眷顾的一方更加强大。”
“但现在，是东方人在压制我们。”他皱着眉头说：“信徒们的信心，来自我们不断的胜利，来自对其他族群的优势。但如果我们维持不下去了，该怎么办？”
“说得更具体些：如果东方的异端提出，自己才是得到了神灵恩宠的正信徒，我们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