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用不着我们帮忙了。”师弟对赵?雁说。
当地农夫自己就把城堡拆的七七八八——这种土木结构的东西，也用不到爆破和机械。
有点难度的，是附近一处石质城堡。不过他们还没来，那里就发生了事故。
战争前，领主就将细软藏在了城堡的隐蔽处。发现农夫们开始拆除城堡内的物品，他急忙偷偷返回，趁夜潜入城堡，想把东西取出来。
城堡里的物件已经被拆得差不多，干活的农夫正在外面睡觉，城堡里就突然发生了爆炸。原本就有些年久失修的塔楼塌了一半，领主本人当场身亡。周围的无辜村民，也有被波及受伤的。
事后，都护府的官吏调查了现场，又讯问了领主的贵族和当时的幸存者，大体明白了事情经过。但这里没有发现穆王药的使用痕迹，也没有法术的反应。到底如何爆炸，一时成了谜团。
周围村民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东方人急着拆除没通知他，造成了意外；但更多人认为，是神灵对他之前的恶劣行径不满，于是惩罚了他。
至于具体哪种行径，目前还没讨论清楚。毕竟对村民来说，领主们做过的恶劣行径，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总结完。
这是在西洲建立管辖以来，发生的第一起作案者不明的大案。
钱程倒不觉得和鬼神有什么关系。他认为，神灵的影响是可以探查的。把不清不楚的事情都丢给神灵，是推卸责任的表现。
他更倾向于怀疑，这件事就是普通的事故，或许第一纪的知识能够解释这些。
正好，白芷不请自来，赶到营地里，钱程便想拉着她一起去现场看看。
白芷却告诉他，不用这么麻烦。她召集领地上的人，询问情况。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解释。一个担任过城堡卫兵的人站出来供述说，从战争开始的时候，领主就把财宝藏起来，封闭了城堡，之后带着家人和卫兵，去他亲戚那里，汇集人马以求自保了。而按他的习惯，掩藏财宝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是城堡下的粪坑。
白芷推测道，以往那里是开放的，虽然臭也得忍着。但封闭之后，冬天还没事，现在天气转暖，城堡里的陈年积粪开始发酵。领主在深夜打着火把进去，引燃了粪便释放的沼气。于是，城堡里就发生了爆炸。
钱程派人搜寻，果然在领主的尸体附近，发现了残余的火把。至于他的财宝，由于周围都是炸飞的碎石和粪便，暂时还没找到。
钱程十分感慨。他当年也守过边障，但还真没见过被自家粪便炸飞的。
于是他抓紧时间，把案情经过写了下来，让众人传阅。免得遇到类似情况，又有西洲人引爆粪坑，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西洲第一案——乌尼亚粪便爆炸案就此告一段落。
当然，这也让赵?雁等人彻底没事干了。
“我们白跑一趟了。”两人中的师兄无语地说：“这城堡居然这么解决了……墨子先生都想不到能有这种防御堡垒吧。我也是服气了。”
“其他地方也不用我们帮忙了。”师弟也说道：“我看，钱老兄明显早就有预谋了，那些西洲人还想着多占便宜，其实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们本来就擅长利用对方的矛盾，哄人家拆自己的城。祖传的手艺……”
“还真是……”
“别这么说。”两人正揶揄着，赵?雁插嘴道：“不用攻城，就减少了损伤，这是好事。”
两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又默契地没有说。
这是，他们看到钱程从营地前走过。除了他们认识的那个苏白芷，还有两个西洲女人也跟在后面。
“又多了一个。”小师弟评价道：“我记得那个高个子西洲女人，守城的时候见过，他还让我们别攻击那人。不过那个尖耳朵的是谁？”
“不知道。”师兄摇摇头：“不过无所谓，恐怕之后还会有更多生面孔的。人家总归也算封疆大吏了，也就是西洲太偏远，这要是在中原，媒人已经踏破家门了吧。”
“还真是。这家伙居然还没结婚。”小师弟想了想。
“原先没来得及吧。”师兄说：“而且听说他挺穷的，这样的人，结不了婚的才是常事——再说结婚了又有什么用，他当初那个倒霉劲，按这年头的风气，妻子十有八九就跑了。”
“是啊，现在好女人不多了。”师弟也感慨起来：“我去郡城时，就能碰到不少女人，精心打扮一番，带着乐器四处周游，见到有钱人，不管老少，就设法勾引对方，以求钱财。世风如此，别说节俭，不为了钱干些更恶毒的事情，已经算不错了。”
“所以现在也算时来运转了。朝廷里，这些年都是这样——得罪被贬的人再被提拔也不稀奇，估计是皇帝又看中他了。”师兄说：“你没见涂山的狐狸都跑来了？他现在倒是不担心结婚的问题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
“不过我觉得这人其实还不错。”师兄瞥了眼旁边，突然说：“至少，我和钱校尉对话，只要能讲出道理来，他都愿意听。咱们一起打仗这段时间，经历的危险可不少，总归是能看出人心的。”
“他也没趁机占那几个女子的便宜——中原的新贵，哪个不是姬妾成群，来者不拒。”小师弟一下明白了什么，跟着指出：“他的口才咱们是了解的，但面对那些女子，却没有用花言巧语勾搭。我看，他富贵起来之后，也确实是能坚持原则的。”
“这年头，我们得实在些——称得上忠厚的人，真不多了。”他也有意无意地斜过眼：“这种人与趋炎附势之徒，也合不来吧。”
“那三个女人昨天开始就一直跟着他。”师兄故意提高声音：“我猜，她们是怕之后竞争更激烈，要趁现在争宠吧。”
“发达之后才出现，哪里比得上经历过患难的情谊？”师弟意有所指地说：“钱先生这样的人娶妻，肯定是先看才德和真情的。”
“是啊。”师兄接道：“说是三家相争，但谁知道，是不是第四位最后获胜呢？”
两人一同暂停了片刻。
他们的暗示太过明显，赵?雁被这一唱一和弄得满脸通红。想解释，又怕越说越混乱。
正想着如何开口，远处，又有个小姑娘向钱程那边跑了过去。
“这是谁来着？”师兄拍了拍脑袋。
“那个匈奴小姑娘。”师弟提醒道。
“哦，也得小心啊。”师兄意味深长地说：“别到最后，却被匈奴人得去了啊。”
PS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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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卡德楔形文字的“飞”。出处是Enuma Elish 第四块泥板，马杜克向提亚马特射飞一箭那里。
（我也不确定能显示正确么……非严肃学术场合，先凑活试试吧）
（听说英语都能和谐，我今天就不信邪了——by写到剧情就出敏感词，被惹急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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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2：西汉的情况：
“女子则鼓鸣瑟，跕屣，游媚贵富，入后宫，遍诸侯。”
“今夫赵女郑姬，设形容，揳鸣琴，揄长袂，蹑利屣，目挑心招，出不远千里，不择老少者，奔富厚也。”
（《史记·货殖列传》）
PS3：嫌弃丈夫没出息，然后跑路的不是个例。有些是直接跑；有些是正式提出要走，丈夫也留不住；娘家直接出面抢人的都有。
名人里都不少，汉武帝的老妈，朱买臣的老婆……都是这种。所以师兄指出，结了婚也难说之后怎么样。那年头的社会风气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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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节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好事接连
营帐中，钱程正奋笔疾书。
朝廷那边，让他等这里的情况稳定，就回长安述职。
钱程嘴上经常以无家可归之人自嘲，实际上，却还是想回去看看的。
不过现在，麻烦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让人根本忙不过来。
首先处理的是新城址的名字问题——决战结束前，钱程就准备好了。
都护府这边，当然希望朝廷能重视西洲方向。钱程对新城寄予厚望，上书论述这里的巨大潜力，认为它将来一定会成为西洲数一数二的重镇。
他建议，给这里命名为新都。还想请天子亲自来出巡一番，威压诸戎，也让绝远之地的居民和城市，也能感受到天子的荣耀。
发出通讯后，名字倒是很快就通过了。但出巡的请求，长安那边理都没理他。
以往，地方官员是普遍不喜欢出巡的，皇帝却偏偏喜欢突然出门，每到一地，当地都鸡飞狗跳。
先前向东巡视时，过了黄河，河东太守准备不足，失了礼数，自杀了；又向西巡视，过了陇山，陇西太守仓促间没准备够食物，自杀了；向北巡视，出了萧关，发现当地守备不足，北地太守等人也被杀了。
总之，基本上出去一次，就有当地官员要倒霉。
不过钱程反而希望她来——他现在完全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而胆子更大了。
白芷提醒他，钱程也不在意。
“大家都知道，我这里本来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他解释道：“就算来了，我也没法做任何准备，得那边自己带。所以，来了对我也没什么影响——当然，原本也不会来吧。”
“万一来了呢？”白芷说。
“那不更好么。”钱程不以为然：“我现在觉得，西洲人比当初想象的还难对付，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吃下去的。天子巡行，必然会带着中国精锐，到时候打不起来，也能吓吓这帮蛮夷，我们的工作，就好做些了。”
“而且，我从长安的故交那里听说，陛下对我送的新鲜玩意儿颇感兴趣。”他笑嘻嘻地说：“我上书劝她西行，效仿周穆王故事。就看那边愿不愿意来玩了。”
“这样耗费太大，浪费天下人力、财物，不值得。”白芷提醒道：“都护府自己经营，才是效率最高的吧。
“人家自己会判断的。再说你给她省什么钱啊。”钱程笑道：“我当初还想让她省下打匈奴的钱呢。”
白芷无法反驳他，只好不再说什么。她觉得自己很了解钱程，但现在总是隐隐感觉，自己也搞不清对方的真实想法。
又过了段时间，钱程得到消息，说天子派了特使，前来此处探望。一行人早先就已经出发，不日就会到了。
钱程胸有成竹，只下令抽出人手准备迎接，其他的人继续干活。
“恐怕还在犹豫。”钱程判断道。
“为什么？”白芷问。
“你觉得陛下如果来咱们这边，最有吸引力的理由是什么？”钱程反问。
“蛮夷窥伺？地方局势不稳？”白芷猜测道。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偏远地方。蛮夷窥伺是将军来，地方不稳是御史来。”钱程直接打断了她：“咱们聊天，就不用打官腔了。”
“玩，西王母——这就是理由。”他伸出两根手指：“你在宫中待了好几年，还不如我了解么？”
白芷默然不语。
“大军刚刚回去，军情和此地国情自然不需专门过问，这次的使者，肯定是其他的事情了。”钱程摊了摊手：“十有八九，是来确认这些理由的。”
白芷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真想让皇帝来？”她问。
“来不来，都是好事啊。”钱程扬了扬眉毛，意味深长地说。
白芷再问，他就笑而不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