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那些人是附近几名贵族派来的，他们准备帮我们攻城。”钱程说：“还有几名攻城技师也主动找我们，想让我们雇佣他们。”
夏洛特点了点头，看起来没觉得多意外。
“你们那边没有这样的么？”她问。
“以往估计也有吧。”钱程想了想，说：“不过我们这边更有名的，是无偿帮人守城的……”
“那可真难得。”夏洛特说：“是武装修士或者狂信徒的组织么？我觉得只有他们，在教宗的号召下，才能干出这些事。”
“呃……”
“攻城技师们有些长期受雇于大领主，不过更多人是四处找生意接的。”夏洛特继续道：“毕竟，能长期养着他们的领主不是很多，更多的人只是需要的时候，临时雇佣他们。这点和普通雇佣军其实差不多。”
“这些人帮我们，也没什么心理压力。”钱程看了看，评论道。
“这也不难理解。”夏洛特回答：“贵族们有忠于封君的要求，是因为忠诚和酬劳是相互的。这些人既然没有获得固定报酬的资格，也不能指望他们会持续地忠于谁。”
“而且就算贵族们。”她耸耸肩：“这些人的忠诚，也没见多靠得住过……”
“按理说是这样。”钱程表示赞同：“国君怎么对待臣民，臣民就怎么对待国君。我们的先贤也是这么表述的。而且对于庶人，本来就不该用礼去要求，这也是一样的道理。”
“当然，实际肯定没这么理想就是了。”他承认道：“国君总是希望臣民无条件效忠。”
“那怎么可能啊。”夏洛特摇摇头：“最多大家装一下哄他开心，背地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这边也一样，反正口头上，所有人都是忠诚的。”
“是啊……”
“说起来，你也算他们的下属？”钱程指了指城市。
“得了吧。”夏洛特很是不满：“我一开始还指望他们主持公道，结果他们直接把士兵派到边境上。我们一起对付外敌时，皇室的人还表现得很亲近。可远征开始没几天，大公主都直接翻脸不认我的请求了。”
“我也是太幼稚，居然信他们。”她气冲冲地说：“不过他们既然放弃保护的义务，我们也没必要遵守以往的条约了。”
“没事，我支持你讨回公道。”钱程说：“还有谁欺负你，告诉我就行。我权力很有限，但收拾几个出头找事的人，还是做得到的。”
夏洛特沉默了片刻。
“我也在学着保护自己。”她说：“你能在这里，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各种意义上的。”
钱程愣了愣，挠了挠头。
“我们去看看正事的进展如何了吧。”他说。
夏洛特也不再说什么。
她再次向四周打量了下。不远处，一处木棚下，有人不断运出土来。
“你们的武器还不够么？”夏洛特问：“还需要挖掘地道？”
“不够。”钱程摇摇头：“那东西用来摧毁城墙上的设施，还算好用。只是这墙比我们路上见到的那些厚了不少，要只靠它把墙完全摧毁，天知道还得多久。我们肯定得各种办法都试试。”
“地道就是个很好用的办法。”他解释道：“可以一直挖到墙角下，然后把穆王药装在药箱里，填进去。只要药箱够多，填埋的方式也处理得当，就能直接把城墙炸垮一段。”
“我们以往，是挖地道到城墙下，然后破坏支撑物，比如放火烧掉。”夏洛特说：“这样的话，城墙整个向下坍塌，就可以破坏墙体了。”
“用穆王药破坏城墙的技术不成熟的时候，也有人挖地道。”钱程回答：“我们那里，一般是试图通过地道，悄悄进入城市的。直接把城墙弄塌的尝试也有，不过效果就不好保证了。”
“那这药的影响还真大。”
“是啊，毕竟是仙药。能让城墙都瞬间升仙……”
他们说着，来到人群边。
这里立着一个高大的木架，原本是西洲技师们制作的攻城塔。不过才做了一半，就被赵飞雁要去，测试她们新制作的武器了。
那东西的主体和之前的大圭差不多，只是形状改变了些。另外，在圆柱形的本体两边，还多了一对细木条和薄布制成的翅膀。
“木鸢？”钱程颇有兴趣地看了看。
“对，就是受它的启发。”旁边，赵飞雁看到有人认出，当即来了精神。她抛下殷琼，凑了过来。
“我也只是听说过墨子和鲁班制作木飞鸟的故事……”钱程如实说。
“这就够了。”赵飞雁说：“总之，就是在这火箭上加一个可以滑翔的部件。我改变了发射的方式，也调整了箭身里的结构。我故意让它飞得更慢更平稳，这样，我们可以用绳索进行操控。”
她指了指那个木塔楼，钱程抬眼看去，上面拴着几根绳索。
“就像多了向前动力的玩具纸鸢一样。”赵飞雁说：“用控制纸鸢的办法操控它，撞到目标上就可以了。”
“不过我们看不到城墙里的情况。”钱程指出。
“先飞过去再说吧。”赵飞雁坦承道：“第一次测试，就别要求太高了。”
钱程点了点头。
“没问题。”他说：“不过你说的火箭是什么？这明明是大圭。”
“不都一样么？”
“名字的事情怎么能妥协？那名字听起来就缺乏礼义。”
“你又胡搅蛮缠……”
旁边，白芷原本正谨慎地看着夏洛特，后者显得很平静，微笑着向她点点头。
钱程和赵飞雁突然拌起嘴来，两人都转头看去。
“没什么的，他俩经常这样。”殷琼安慰道：“过一会儿就和好了，和小孩子赌气一样……”
她们对视了一眼，再次盯着那里。
殷琼一下反应过来什么，露出惹了祸的表情。
阿蒂拉咀嚼着白芷给她的肉干，抬起头，不解地环视了她们一眼。
半个时辰后。
钱程强行命名的“大复仇”乙型大圭，架在了高高的木塔上。
有人点燃了火绳，片刻后，它直直飞了出去。缠着绳索的木轮飞速旋转起来。
在空中，大圭渐渐有些偏离，木塔上的人急忙拉动绳索，想把它扯回正常方向。
谁知大圭飞行的力道很大，拉扯绳索没什么效果，反而让它翻转了半圈，更加不稳定起来。
操控绳索的人慌乱之下开始合力硬拉，刚刚飞过城墙的大圭再次歪了一点。这回，尾部的火焰直接烧断了细绳，大圭一头栽到城墙后，没了动静。
钱程尴尬地瞅了赵飞雁一眼，迟疑了片刻，走上前，主动宽慰起她来。
“不要紧，多试几……”
一声巨响从城墙后传来。
众人愣愣地看着一团巨大的光球腾空而起，失控的灵力形成一道道电光，在表面时隐时现。城头的敌人惊慌失措，试图远离那里。
“晶石爆炸了。”夏洛特最先反应过来。
钱程看向城下，壕沟中人头攒动。有人从土墙后推出了一辆云梯车，一名军吏摇着旗子，向爆炸的地方奔去。
远处那排大鼎再次喷出火焰，弹丸掠过天空，砸在城头的箭塔上。已经有些残破的塔身被轰出几个豁口，墙体摇摇欲坠。
更多的士卒借着沟前的护墙和木栅，向城头放箭，试图阻止敌人探头攻击。
阿蒂拉把食物丢回桌上，扣上头盔，抄起自己的剑。
“你干什么！”钱程喊：“回来！”
阿蒂拉回头朝他摆摆手，一溜烟地向城墙冲去了。
第208节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占卜与喝生水
“没管好她是我的错。”钱程摇着头叹气道。
“不是攻下来了么。没什么做错的。”将军倒觉得无所谓：“一时仓促间，谁能反应过来。”
“我也知道贼人已经没心思死撑下去，只不过那个意外让他们放弃的更快了些。但抓住这个机会，就是她自己的本领。战场上，哪有这么长时间让你安心逐级上报再等回应的。”
“她说她就是凭感觉。觉得这样能成功，就去乱冲了。”钱程摊摊手：“这种方式……”
“别说，战场上还真是这样。”将军反而表示赞同：“打仗的时候最不缺的就是意外，哪有完全按计划走的事情。这种直觉优秀，能迅速判断战局的，都是人才。再说这次，她可是先登。我得给她记大功。”
钱程原本是准备来谢罪的，没想到将军这么说，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城打下来，远征就算暂且告一段落了。”将军没管他，继续道：“最近粮食又吃紧，我们大部分人都得回去了。”
“我觉得，很多军吏士卒，还得感谢她呢。这下，就能回家了。”他说着，看了看钱程：“不过你暂时还得留在这里，处理下这里的问题。”
“家啊……”钱程感慨了句。
他是远亲代为抚养长大的，年纪轻轻便去了长安。现在再回想，家乡的记忆已经模糊很多了。
他也说不清自己想回的家，究竟是长安还是故乡。
“没事，我也不急着回家。”末了，他回答：“这是我职责所在，我会把这些安顿好的。”
“这里不仅面积大，人口多，情况也很复杂，今后恐怕有得忙。”他感慨道：“而且还有很多地方，我也没探查过。”
“所以这里到底有多大，有多少人啊？”将军有些好奇：“恐怕不止你给的资料上，能够确定的那些吧。”
“说不清楚。”钱程摇摇头：“可能不止我，连他们自己的国王都说不清楚。”
“但按当地人的粗略估算，巴里希一国恐怕就得有千万人。更多的地方则根本无法估计。”他推测道：“而且，在这大陆之外，听说还有其他富饶而人口繁盛的地方，与他们有着贸易往来。”
“这里面积也不小，要知道我们那边，其实也只是看起来大。”他表达了忧虑：“真正充分利用的地方只有关中、中原和江南几块区域，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开发。而且那些不是多山，就是酷暑潮湿之地，潜力其实很有限。”
“他们这边看起来人多，但要是连户籍都掌握不了，再多也没什么用吧”。将军说。
“现在是这样。”钱程点点头：“但我担心，今后他们也会学着我们，一步步来的。天然禀赋在这里，难说今后会发展成什么样。”
“他们这次表现很糟糕，但今后就不好说了。我一直觉得这里的人会是之后我们主要的对手，希望朝廷重视这里。”他劝道：“我的话不见得有什么说服力，但您说的话，陛下想必会重视的。”
对方想了想，无所谓地点点头。
“我可以帮你说一下，不过陛下听不听就另说了。”他回答。
钱程起身拜谢，他挥挥手，表示这没什么。
钱程正准备告辞，他又想起了什么。
“我听说你跟名师学过《易》？”他问：“而且，你知道涂山上流传的，上古时的占卜法？”
钱程不知他问这干什么，于是如实应是。
“那你来帮我占一卦，就算谢我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