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你知道看着心上人被驱逐，却什么都做不了的心情么？” 她终于忍不住，直接表露了出来：“我宁愿自己去，但我连离开长安都不敢，怕那样会让多疑的皇帝猜忌，认为你对其他势力影响太大，给你更多麻烦。我也担心家里会被牵连，还得尽力保持工作的正常——我真的不想害了她们……”
“你以为我就心安理得地等着享受？”她显得十分委屈：“我只能尽力在朝廷中联络，看能不能把你放在安全点的地方。我以为那里远离战区，谁知匈奴人又突然开始迁徙……”
“历史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啊。”她绝望地哭了出来：“不该这样的啊……”
“我只能不断打听你的情况，听到你需要什么，就赶紧给你准备。第二天再擦干眼泪，去应付来意不明的人。”她长长吸了口气：“我一直留着你的屋子，然而等你回来的时候，我还得尽量保持平静，听你高谈阔论，不让你操心……”
“我也从未辜负过谁啊。”她再次流出眼泪：“哪怕我拒绝你的要求，也是希望我们有个更健康的家庭——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怀疑我的感情，你的朋友怀疑我陷害好人。”她掩面痛哭起来：“但我真的想让我们幸福。我不是坏狐狸，我从来没害过人啊……”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大声哭泣着，头上的狐狸耳朵露了出来，自己也没注意。
钱程长长吁了口气。
“可我刚和别人说……”他苦恼道：“要么你回去——”
“我不回去！”白芷猛地站了起来：“我明明想为天下人谋利，却连自己的幸福都保不住！为什么！？”
“可恶的时代，可恶的习俗，可恶的皇帝！”她歇斯底里地喊着，抓起案上的包裹摔在地上：“我不干了！！”
钱程大吃一惊，张着嘴看着她。
白芷径直扑到钱程身上，他下意识地抱住了对方。
“你说的……”他耳语道：“也是这个原因吧，这真不是个好时代。而且女子想做大事，确实更难。”
“其实……荀子就提出过，世界一直不断变化，后面的时代其实总是比前面的时代更好。”他想了想。
“和普通人不一样，你的生命很长，真没必要只盯着我。你完全可以等个一千年，又能如何？那个时代，对于想利天下的人，对于女子，肯定都会更友善的。”
白芷抬起头，睁大略微发红的眼睛，看着他。
“啊，我似乎……忘了……”她怅然若失地垂下眼：“是啊。我不是人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钱程急忙说：“只是你想要……”
白芷摇着头，打断了他。
“不。我只要你……”她用力抓紧了钱程：“不管我是什么，别抛弃我……我，我是你的狐狸啊……”
“让我和你在一起，好么？”她再次抬起视线，请求道。
钱程一言不发，长叹了口气。
他抱住白芷，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又过了不久，钱程愁眉苦脸地离开了帐篷，似乎还有心事。
周围偶尔有士卒路过，有人好奇地瞅了几眼，又匆忙走远。
半个时辰后，白芷也走出来，她已经擦干了眼泪，只是眼眶还是有些发红。
她看向钱程旗帜的方向，低下头，握了握拳头，也离开了。
第194节 第一百五十九章 加拉西亚忠臣（上）
营地门前。
赫格伦伯爵带着随从们，在一处空地上接受检查。
伯爵表现的还算自然，不过旁边的克鲁海姆男爵夫人，看起来就没那么镇定了。
“怎么样？”伯爵笑道：“对他们的大营感觉如何？”
男爵夫人看了看他，思索了片刻，还是没找到合适的词汇。
“这大营……”末了，她如实说。“真……大。”
伯爵翻了个白眼。
这里除了他们，还停了好几辆挂着不同纹章的马车。但车子的主人并不在附近。还有些西洲士兵，坐在附近的树荫下，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那些士兵都穿着整齐的罩袍，绘着家主的徽章，显然是某个大贵族的侍卫。
至于这些大贵族跑东方人军营干什么，不用想都能猜出来。
“没想到还是来晚了。”阿尔伯特爵士抱怨道：“我还担心我们来得太早，会让人指责我们对教会和帝国不忠……”
“哪有什么不忠。”赫格伦伯爵整了整衣领，老神在在地说：“来这里的，可都是各个领地上最忠诚的人。”
阿尔伯特一时没反应过来。
“最忠诚的人会了解领主最需要什么。”旁边，乔瓦里奥先生说：“有时候，陛下需要的，不太方便表达，就需要忠诚的仆从们替她去做。”
爵士点了点头。
战争还没结束，加拉西亚宫廷就派出了使团。
王国内也有人提出反对，但大多数贵族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众人于是将此事交给女王裁决。
夏洛特也支持出访。
她提出，保护封臣的财产是封君的义务。帝国方面不但没有维护她的继承权，反而趁机勒索、侵吞她的领地与财富，所以，她也不得不采取其他措施，保护自己、以及自己的封臣们的合法利益。
见她这么说，贵族们就放心了。
虽然一直在文学作品和法律文书中出现，但古老的封建契约可能就从未被认真履行过。领主们总是希望更加严密地控制自己的领地，侵吞自己封臣的权力。而当他们作为封臣出现在更高一级封君的面前时，他们又会竭力确保自己的独立，甚至不惜故意损坏封君与同僚。
先前有人传言，说夏洛特陛下思想迂腐。她在修会中长大，常年跟着几个老顽固修女，读一些老掉牙的典籍，因此过度信奉道德说教，而缺乏处理政事的经验。
不过从这次紧要关头的表现看，她完全称得上合格。不但及时安抚人心，也没有否定合理的提案。
赫格伦伯爵等人最担心的，就是她像个骑士小说读多了的小公主一样，为了毫无意义的爱情幻想，任性地抗拒牵扯到重大现实利益的联姻计划。
结果，夏洛特反而催促他们，让他们抓紧行动，以免等尘埃落定再出发，显得缺乏诚意。
现实证明自己多虑了，伯爵他们还是很欣慰的。
“好了，诸位快点动身吧。”伯爵招呼道。
他本人原本是不需要来的。
国君的婚姻，一般会派臣下提前进行安排。不过赫格伦伯爵作为首席大臣，国内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花时间处理。然而最近，又有人提出了新的说法。
先前，几名跟着远征军出发的教士，从占领的东方城市里，带回了一些当地的文书。后来陆续有人研究这些文献，得到了一些新的结论。
据加拉西亚宫廷学者的转述，东方的自治城市首领，似乎很多都拥有侯爵头衔，甚至私下里自称国王。而这些人，都是归属都护府管辖的。
从前线传来的记录看，那些城市的规模，倒也足够了。只是加拉西亚的大贵族们借着战前事变的便利，争取到了第一批远征的名额，结果就没几个活着回来的。当地具体的情况，一时也弄不清楚。
不过学者们普遍认可这个说法。他们推测，都护府至少也得是个王国级的总督领地。
宫廷众臣也弄不清具体情况，一方面担心误解，一方面又怕对方地位真的足够高，己方礼数不周，会得罪人。
伯爵认真思考了一番，觉得保险起见，自己还是有必要亲自跑一趟。
这时，四处张望的阿尔伯特爵士发现了什么。
“那不是克拉特男爵的马车么？”他指了指远处树林边，一辆摘掉了标识的马车。那辆车看起来很朴素，并不怎么显眼。若不是他在帝都见过几次，还认不出来。
使团众人都看了过去。
克拉特男爵是博拉尼亚公爵的近臣，而公爵是如今皇帝的岳父。没想到，他都来得这么快。
大家啧啧感慨了一阵，便跟着士兵，去安置营地了。
第二天。
乔瓦里奥先生一大早就起床，从包里掏出这次的计划，再看了一遍。随后，他走出帐篷，准备四处看看。
这时，营地外又传来响动。
这里住着好几个和他们差不多的使团。
一开始，使者们相互见面，还有些尴尬。不过很快，眼见这里人还不少，大家便相互熟络起来。
毕竟，来这里的都是各个领地最被信任的近臣。忠臣与忠臣之间，总是有共同语言的。
好几个帐篷里，都有人探头出来张望，看哪家的使者又赶来了。
不多时，几辆马车悄然驶入营地。
乔瓦里奥先生发现，那是拉卡多公爵家的人。
此人是加拉西亚以南，维塔利亚半岛上，一个城市的统治者。
乔瓦里奥先生就是从南方城邦里起家的，对那里十分了解。公爵的女儿刚刚成年，正在挑选女婿。
公爵十分富有，但现在，他的城市正面临叛乱大军的威胁。公爵声称，能帮助他度过危机的人，就能得到他的女儿和一笔高额嫁妆。但现在整个大陆都焦头烂额，没人顾得上他。
他派人到这里来求助，倒不算太奇怪。
不过乔瓦里奥先生很快意识到了问题。
“他不会也是来联姻的吧……”他自言自语道。
他急忙喊来仆人，吩咐了两句，就匆匆去找赫格伦伯爵了。
不久，加拉西亚营地就一片鸡飞狗跳。
贵族们聚集起来，伯爵宣布，需要抓紧时间商讨如何应对。
“还商讨个什么！”阿尔伯特爵士急道：“他们缺的，正是东方人能提供的。跑这里来，目的还不明确么？我们再拖，可就晚了！”
众人纷纷表示支持。
“管他是什么目的，他很可能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威胁，我们就不能不理。”有人说。
“对，先下手为强，可不能被他抢先了！”
“不管他是不是想联姻，我们都不能拖了。机不可失，傻子才等着。”
众人七嘴八舌。
“天还没亮，大概还有点时间，我们现在就分头行动。”克鲁海姆男爵夫人在这种问题上倒是十分镇定，很快进入状态，开始提出自己的建议，给众贵族分派任务。
很快，忠诚尽责的大臣们便麻利地各自出发了。
第195节 第一百六十章 加拉西亚忠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