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撞击的瞬间，车厢底部的晶石剧烈爆炸，护罩裂成了碎片。离得最近的法师翻倒在地，没了动静。其他几人挣扎着，试图逃离。
看到火光，白芷再次运转灵力，钱程又止住了她。
“这种时候就没必要抢了。”他说。
白芷抬头看去，另一辆战车从旁边驶过。
有敌人挥动长戟，凿穿铠甲，击伤了骖马。马匹负痛跳跃起来，车右急忙挥剑，斩断了靷绳。
发狂的战马跃入了人群，让敌人的阵型彻底成了一团散沙。御手努力控制着剩下三匹马，向逃跑的法师那边冲去。
车左从车厢里抽出一根充能完毕的弩矢，举起弩，射向其中一个最显眼的人。那名法师身上，防护法阵的光芒闪烁了一下，竟然荡开了箭，让它远远偏了出去。
战车疾驰着靠近，法师急忙闪到一边，又掏出一张卷轴，对向战车。车左丢下来不及重新上弦的弩，伸手扯住了他。
法师一下被横拽出去，车左也从车上滑了下来。卷轴掉在地上，朝天空喷出一条火舌。法师见情况不妙，还想念咒反击，车左当即扑了过去，捏住了他的嘴。
法师剧烈挣扎，手里运起法力，口中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车左不敢松手，索性仗着臂力过人，使出全身力气，在对方击中自己之前，硬生生扭断了他的脖颈。
周围的敌卒已四散而逃。
甲偏战车冲过了敌阵，而另一组战车正从其他方向驰来。成队的骑兵跟在车后，涌入了撕开的缺口，四处冲杀，让敌人彻底丧失了战斗意志。
战线外，钱程看着又有几辆战车冲出了人群。一名似乎是军官的敌人扛着巨剑，绝望地冲向战车。御手拉动缰绳，战车略微转向，直直撞在他身上。那人吐着血，倒栽了出去。
“结束了。”钱程说。
阿蒂拉看向战场，大部分敌人正向路边树林奔去，试图躲避战车的威胁。
又一队骑手从林中冲出。
敌人彻底溃散了。
阿蒂拉又转过头。不远处的小土坡后，还有一些战车和骑卒在等待着。眼见已经没机会参加战斗，许多人都露出可惜的神情。
钱程拿出了一张纸，在上面标记起来。
“那里的大家似乎也想去参战。”阿蒂拉对他说。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条件允许，都要留些部队，以防万一。”钱程一边书写，一边回答：“这是孙子就讲过的道理，也是确实有效的结论。一定要记住。”
阿蒂拉点了点头，又挠了挠脑袋。
“其实……我也想去。”她犹豫了下，还是请求道：“下次遇到敌人指挥官，能让我去么？”
钱程回过头，看了看她。
“你要多学会动脑，不要碰到什么情况就想自己冲上去。”他语重心长地说：“现在早就不是靠个人勇武，就能决定胜负的时候了。”
“对了，白芷。”他转头询问道：“第一纪的时候，有相似的情况么？我们这种时代，有出名的猛将么？”
白芷仔细思考了下。
“说实话，不多。”她直言：“这个时代出名的将领其实没几个。知名的武将，战绩反而一般。而且，论数量，还比不上衰落与混战的时代……”
钱程倒不觉得奇怪。
“你看，战争就是这样。至少从战国时候开始，它已经是国家之间在各方面同时进行的战斗了。”他对阿蒂拉说：“大家都希望自己在战前就能保证胜利，形成对敌人的绝对优势。”
“不过军队的发展越先进，双方的差距越大，单个人的作用就越不明显。”钱程缓缓地说：“这肯定不利于出名的——虽然，其实也是好事吧。”
“你小时候不是一直想当英雄么。”白芷接道。
“英雄的目的是兼济天下啊。”钱程回头答道：“那个目标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当英雄什么的，不过是手段而已。否则，为了当英雄而当英雄，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拍了拍阿蒂拉的肩膀，又向战场看去。
第161节 第一百二十八章 前哨战（下）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值得关注的情况了。
军吏们已经开始指挥士卒清理战场，各部都派出人手，搜寻、救治伤员，遇到未死的敌人，就了结他们。也有人专门负责割取敌人首级，收集各种战利品。
也一些胆大的村民也出现在不远处，准备等他们离开，再去捡拾些剩余的东西。
不过这些敌人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物件。
众人没花多长时间就清理完毕。上头派来随队的书吏正在核对首级，其他士卒已经重新忙碌起来。
几名军官统计了人员和战马的损失，向钱程汇报。医官带着助手，给伤者紧急处理。重伤员和阵亡士卒的遗体被抬上大车，向后方运送。
另一边，看守辎重的士兵取下成捆的箭矢，给各部进行补充。辎重队的军吏在战损的器械旁奋笔疾书，记录损失和补发的情况。
不远处，车士开始检查自己的战车，有人已经取出工具，开始替换不堪重负的配件。各队队长也开始根据属下的损失，重新安排车组。
有的车上，三人都没事。还有的虽然有人挂彩，但不妨碍战斗。这样的，都可以直接继续作战。有些车组却已经少了人，只能抽调人员补充，或者干脆将车组合并。人数不齐或是有伤在身的战车，只能送到戊、己两偏，作为替补等候着。
钱程很快收到了战斗结果的统计。
“获一百四十三级，俘二百七十七人。斩杀敌人法师四名，俘获两名贵人。”他念道：“我方战死车士七人，骑卒十三人，伤者四十余；全损战车一辆，无法现在修复的两辆；损失战马三十一匹。”
“唉，还是打的太急了。”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可惜，咱们得赶时间啊。”
“现在整体进展如何？”白芷问。
钱程铺开了手中的简易地图。
“敌人主力依旧扼守在有利位置。”他指了指地图上方标记的一串圆圈：“他们守在两座小山之间，挡住了道路。两侧的树林中都有敌人出没，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们贸然进攻，在林地或者坡地上与他们就正中他们下怀了。”
“不过这也只是他们一厢情愿。”钱程挠了挠头：“把他们从那里调出来，其实也不难。”
“这次我们消灭的队伍，是他们在这个方向最后也是最大的一支前哨。”他用手指点了点刚刚标上的记号，随后继续移动，沿着一连串标记，在敌营周围划了一个不规则的图形：“这个区域外，敌人已经无法维持活动了。”
“另外，这边——”他在另一个方向比划了一下：“敌人一直利用这条河流运送物资，不过我们已经成功截断了那里。也就是说，现在他们既无法去周围劫掠物资，也不能得到有效补给了。”
“他们的位置选得倒是不错。”钱程总结道：“周围的道路都很糟糕，只有这里通行方便。我们不希望拖下去，也不能无视这么大一支军队直接绕过。不过，他们没有能力守住自己的预设战场。”
他看了看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
“十天不到的时间，前哨战打了三十三次——这回是第三十四次了。”他瞥了一眼远处：“说实话，他们的前锋，素质实在是差的可以。”
“他们其实也有不错的骑兵。”钱程回想了下最初时，与夏洛特交手的经历：“我第一次来西洲，就和他们的军队交战过。说实话，如果他们的前锋有那种水平，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吃亏。”
“这帮人简直就是群临时凑起来的土匪。”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尸体和俘虏，摇了摇头：“居然让这些家伙来打前锋……”
“那我们——”阿蒂拉问。
“当然是抓紧时间利用这个机会。”钱程说：“至少在他们学会教训之前，干掉他们。”
说着，他随手收起了地图，驱马向村庄行去。
这次的信号，就是这座村庄发出的。
村口的堡垒前，守卫这里的民兵正在等待。一名自称村长的中年人上前迎接。
他千恩万谢，说如果不是贵军来得及时，整个村子恐怕就全完了。
村长是个破落小贵族的后代，常年与当地领主和税吏打交道，看起来对说场面话十分熟悉。一上来，就开始引用经文里的句子，歌颂双方的友谊。
“你与我们合作，不就是和异教徒合作么。”钱程打断了他的演说，笑着问：“甚至，教会认定这是与魔鬼交易，都不奇怪吧。”
“我又没和高利贷商人交易，怕什么。”村长显得并不在意。
不过他也看出钱程没什么兴趣，便草草收尾。煞有介事地代表村民，感谢帝国军队的帮助。
“叫‘王师’。”钱程纠正道：“我们不是帝国军队。”
他伸手指了指村外的俘虏：“他们才是帝国军队。”
村长一头雾水，似乎理解不了其中含义。
“我至今还不是很理解你们这里，各国的叫法。”钱程解释道：“也许只有一个帝国，也许会有好几个，甚至是精灵之类的帝国——不过这都不重要。”
“世界上只有一个天。”他指了指头顶：“所以只有一个天下，也只有一个天子。”
“天下只有一个汉朝。”他见村长还是不太懂，又指了指自己，努力解释道：“天下就是我们，我们就是天下。”
村长终于露出恍然大悟地神情，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他拿出了粮食和金币作为感谢，又问钱程还需要其他东西么。
然而钱程没发现这里有什么自己想要的。
村里只有几匹瘦马，完全不堪使用。刚才有战车兵去寻找木匠，想看能不能赶出几个零件，然而村里的木匠手艺和工具都不行，根本做不来这活。
钱程发现他们已经把妇人都藏了起来。除此之外，村里和堡垒的院落内，也少了很多其他身影。
“你们村不养羊？”钱程问。
“您也清楚，最近有阿尔比昂雇佣兵在附近出没……”村长解释道。
“呃……”
钱程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拿的。让人运走粮食后，便索性让士兵抓些鸡鸭，再把这里的蔬菜带走，改善下伙食。随后催促村民抓紧时间，把敌人尸骸处理掉，免得发生瘟疫。
村民十分感动，忙着干活去了。
不过没多久，一个背着负羽的人骑着马，一路闯了过来。
钱程的卫兵们拦住他，检查他的令牌。
“钱校尉在哪？”那人大声问：“将军有令，立即率部出发，堵截敌人援军。”
“那我们的俘虏和物资呢？”有人问。
“随你们便。”对方回答：“能带走就带着，带不走就算。将军只让你们赶紧过去。”
说完，他留下一卷军令和一块符文，迅速离开了。
众人检查了下，发现命令是真的，只得开始行动。
钱程提着两只鸡，匆匆来到村外。
“又要出发了？”白芷问他。
“是啊。”钱程苦笑着说：“都说跟着骠骑将军累，现在看还真是这样。可惜也没什么办法。”
“你这是做什么？”她看了看钱程拎着的东西，继续问道。
“给你改改胃口。”钱程扬了扬还在扑腾的鸡：“军中伙食肯定比不上你原来吃的，不过有机会，还是弄点新鲜的尝尝吧。”
白芷看了看他，正想说什么，阿蒂拉突然凑了上来。
“我也想要！”她直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