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英柱石梅中堂
“守边障和现在这种守城，是两回事。”钱程说：“以往我们都是轻车突骑，和匈奴人交战。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得向懂行的人学习下了。”
“她们也行?”殷琼问。
“当然。”钱程说：“值得学习的人很多，择善而从就可以了。不需要太计较这些。”
“怎么感觉和偷师学艺一样……”殷琼嘀咕道。
“怎么说话的。”钱程纠正道：“只是借鉴下别人的知识而已。借鉴……读书人的事情，能算偷么？”
殷琼笑了笑，没理他。
“对了，那人到底叫什么名字啊？”钱程指着她离开的方向，问道：“都护宣布过么？我怎么没印象了？”
“你自己去问不就得了。”殷琼没好气地说。
“不是——”钱程急忙解释道：“我钱程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自己去。”殷琼坚持。
“……”
钱程左右看了看，又盯着远处敌人的投石机，考虑了片刻。
“你看，他们的投石机和我们的不一样。那东西不是人拉动的，而是用石头下坠的力量，把另一头的弹丸抛掷出去。”
殷琼歪着头看着他。
“我们城头有很多器械，需要大量人畜拉动上弦。不如提前把重物拉上去，放在台子上，需要的时候就丢下来，辅助开弦的人。”他边想边说道：“敌人的攻势不会一直激烈。闲暇的时候，就提前把重物搬好。这样，等攻势猛烈，就能更快地准备完成了——你看这主意可行么？”
“我又不懂。你岔开话题也要看对象吧。”殷琼说。
“是啊。”钱程唏嘘了一句：“城里擅长这方面的人不多，看来只能找墨家的人讨论下这个问题了。这事拖不得，我现在就去问他们吧。顺便看看他们有没有教人守城的书。之前临时教的那些恐怕不够用，得赶紧抽空再学习下。”
“所以你就是为了找个台阶下，临时想的办法？”殷琼无语地说：“怎么这种时候你的脑筋就突然变快了……”
“不，这只是简单的举一反三而已。”钱程面不改色地说：“这也是孔子的要求啊。”
殷琼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钱程略有些自得，正准备派传令兵找都护说一声，发现殷琼还在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
“你先把衣服穿好吧。”殷琼又瞥了他一眼，建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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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码一章的时间够人家码三五章的，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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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节 第九十七章 正义的战争，神圣的战争（上）
围城持续了一个多月。
清晨，让娜小姐掀开帘幕，一阵凉风吹进了帐篷中。
帐外，几名侍从正等着她。
为首的年轻人笑着迎上来，把旗帜递给她。
“谢谢你，纪尧姆。”她温和地说。
对方礼貌地点了点头。
纪尧姆·德·勒讷尔是国王派给她的护卫头领。他留着杂乱的头发，穿着套新旧不齐的铠甲，整天嬉皮笑脸，看起来更像是个混混佣兵而不是拿着王国年金的贵族。
不过他的出身也确实不高。他的父亲老勒讷尔是个常年在破产边缘挣扎的骑士。那时巴里希人正在筹备与阿尔比昂的战争，老勒讷尔不擅长经营领地，也不会做生意，于是主动加入了封君的军队，指望借此机会发笔横财，摆脱窘境。
谁知巴里希军队一败涂地，他自己也被阿尔比昂人捉走，还倒赔了一大笔赎金。
纪尧姆成年时，老勒讷尔已经买不起整套武器甲胄了。他从仓库里挑挑拣拣，翻出了自己的几件备用甲片。
其中的胸甲和肩甲是自己买来的，头盔则是一次比赛中，他的封君赠送的奖品。臂甲和裙甲片是和其他骑士、各路佣兵日常冲突时，从他们那里缴获来的。目前，也就只有这么多，其他的部分，只能先拿爷爷留下的老旧链甲应付着。
勒讷尔家一直很穷，从家主到仆人都非常会过日子，这些老家伙的保养也都不错——唯一的问题是，纪尧姆穿不上这些。
老勒讷尔原本想去城里的铁匠行会，看能不能换一些合身的来。不过附近的道恩男爵一直对纪尧姆不错，知道此事后，他主动送给了纪尧姆一些旧甲胄。
无论样貌和身材，纪尧姆都更像男爵，而不是老勒讷尔。他的甲胄，纪尧姆正好能穿上。
老勒讷尔也不甚在意。正好邻村的皮埃尔骑士也有个快成年的儿子，他的样貌块头就更像老勒讷尔。出于善意，他把这些东西都转赠给了更合适的人。
正好有位吟游诗人经过这里，便临时写了一首长诗，赞扬他们对邻人子女如同家人般的关心。还专门配上了欢快的曲调，歌颂巴里希人的博爱精神。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不久后，国王招纳士兵，组织军队。许多破落贵族和骑士都去投靠他。面见国王时，纪尧姆的表现还不错。国王欣赏他，见他实在太寒酸，便许诺赏赐给他一套铠甲。
然而他去找宫廷总管的手下领赏时，对方却总是借口拖延。纪尧姆没办法，便坚持说至少得给自己一半。最后，他总算要来了下半身的铠甲，终于凑齐了一整套。
直到现在，他的甲胄都是上面旧下面新。
这次远征时，圣城方面要求让娜小姐也要参加。她自己也颇为动心。国王于是派出一支小队，让刚刚被提拔的纪尧姆带领，随时保护她。
她身边也不止这队人。其他追随者里，既有慕名来投奔的骑士和信徒，也有各路势力塞进来的家伙。对此，她也无可奈何。
有人牵来马，她翻身跃上，带着众人出发。
他们首先绕着营地转了一圈。
营地的位置没有变，但里面的士兵已经换了几批。这座城市十分重要，不仅是这一带的中心，也能控制附近的河流、道路与矿藏。教会与大贵族们铁了心要把这里拿下。
每天都有人死在城下，又有人从大陆各处源源不断地涌来。
营地边，一名教士站在石头上，向众人不断宣传着。
“杀死异教徒不是罪行，而是对正义的伸张；这场战争是神圣的，是为了神的荣耀。”他大声喊道：“杀死异教徒不是罪行，而是对正义的伸张；这场战争是神圣的，是为了神的荣耀……”
士兵们低头忙着自己的活，没人关注他。偶尔有人稀稀拉拉地回应。
后面的随从们窃窃私语起来。
“一个月前他就在这里喊了。”让娜回过头，看见纪尧姆正对另一个新来的骑士介绍道：“那时，他每喊一声，都有成百上千人呼应。他们一起吟诵时，巨大的声音像是要把大地震动起来。”
“我们从旁边经过，都会被那股热情震撼。上头甚至要出面限制教士们，免得士兵浪费太多时间。”他眉飞色舞地描述着。
新来的骑士看了看周围，露出意外的神情。
“我看那教士，怎么就会来回念叨那一句。”他嘲笑道。
“别对教士们期望太高。”纪尧姆笑道：“我听说先前在阿尔比昂，只要会被经书头三行就可以当神父了。后面的章节自己现场编都行，反正大家都不认识经文。”
“咱们这边的教士也就那样吧。”有人插嘴道。
“还是好一些的，甚至好过头了。帕里城的学校里，养了不少神学家，整天研究些深奥到看不懂的东西。我甚至怀疑这些人才是最容易出异端的。”
“我们镇里的神父就很擅长古代文字，每次唱诗班的男童们集训，他都亲自前去指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不要嘲弄神圣的教会，也不要无端怀疑大学里的学者们。”让娜小姐制止道：“现在是战争时期，形势紧迫，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骑士们相互看了看，降低了声音。
“杀死异教徒不是罪行，而是对正义的伸张……”
教士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对了，你还没和我说完呢。”新来的骑士转过头，对纪尧姆说：“你说士兵们很热情，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啊？”
“你去前面看看就知道了。”纪尧姆伸手指了指城市。
城池的几处大门外，都修建了堡垒，监视和防范守军的动作。士兵们在这里休整。
前方不远处垒起了一个大土堆。一群攻城师正在那里忙碌，安装着什么。再往前，还有人推着车子，运送材料，修筑塔楼。
“这是在搭建掷弹轨和法师塔？”新来的骑士问。
“是。”纪尧姆回答。
“这么难对付？”
“哎，你看那边吧。”他摇了摇头。
他们走到堡垒前，眺望战场。
堡垒前的空地上，散落着不少器械残骸。一堵破破烂烂的土墙后，立着几座投石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发射着。城墙脚下堆积着烧焦的木头和尸体，两座倒塌的攻城塔还留在那里。城墙坑坑洼洼，布满了黑色的灼烧痕迹。一处突出的城墙被砸出几个豁口，露出里面原本被遮挡着的城门。
纪尧姆向他讲解起来。
“那个城门很麻烦。”他指了指残缺的城墙：“这些家伙的城门比我们那里复杂得多，他们在门外修建了护墙，护墙的门还开在侧面。我们想把撞锤推过去，就得横对着城墙，才能撞击城门。”
“而那边，还有个东西。”他指了指护墙旁边，一处伸出的高台：“那个台子就在门对面，也就是说，我们攻打城门时，得面临三个方向的箭矢。”
“你们是怎么应对的？”新来的骑士问。
“还能怎么应对，各种方式配合呗。”纪尧姆摊摊手：“一开始送上去的撞车被他们用一种铁锤直接砸塌了。后来又造了个铁的，好不容易推上去，城头又往下浇油，把里面的人都快烤糊了。”
“这些都是没办法的事情。”新来的骑士说：“守城的能撑住，就是守城的赢。攻城的坚持到撞开城门，就是攻城的赢。我也打过几次围攻城堡的仗，说到底就是看谁耗得住。”
“这么简单就好了。”纪尧姆敛起笑容，叹了口气：“我们花了几天撞开城门，一大群士兵顶着箭矢冲进去，那里又放下吊闸，把门关上了。结果你也能猜到，里头的人一个都没出来。”
“这也不太意外。”骑士说：“如果能一鼓作气击溃城里的守军，拿下城市当然更好。抵挡不住守军的围攻，损失也是正常的。这毕竟是战场。”
“我看这墙围住的面积不小，估计能骗进去不少人吧。”他感慨道。
“没办法。”纪尧姆说：“那个门不解决，我们没法安心进攻，只能让士兵扛着梯子爬城墙，驱逐上面的守军，控制那扇门。”
“应该多造些攻城塔。”骑士建议道：“我来的时候听说，城里最多六七千人。咱们这边好几万，援军还在不断过来，不会缺乏人力的。”
“确实还在造，不过说实话，我觉得至少现在，攻城塔没什么用。”纪尧姆摇摇头：“等开战你就知道了，敌人的弩炮太多了。那种东西射的箭矢能把比胳膊还粗，他们经常把攻城塔放近，射出箭矢勾住，再把它们拉倒。除非彻底压制那些东西，否则攻城塔根本活不到靠上城墙的时候。”
“一开始，教会的人抽调狂热信徒，爬上了城门的护墙。但那里和主城墙不是直接相通的，这堵墙矮了一截。上面防箭的矮墙，也只有靠外的一侧有。他们占领了墙头，敌人就关上小门，不停向护墙上防箭。士兵们根本无处躲避，很快就死伤殆尽了。”
骑士也叹了口气。
正说着，一阵机械转动声传来。旁边的一台投石机运将一个嵌着晶石片的巨大石球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