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三国 第244章

作者:会说话的胡子

那是连自己主公面子都不会买的狠人,自己去求他,还不如去求吕布呢。

他只能将最后的希望放在赵温这里。

因为这件事虽然是自己起的头,但之后推动舆情、收买苦主等等事情,显然不是自己一个许昌县令能做到的。

一县县令,在其他地方或许是天,但在许昌这样的地方,若有背景还好,但若没背景,当真什么都不是。

自己起个头,就是向士族抛出投名状,而随后他们的反应,也说明他们看懂并接受了他的投名状,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也因此,他失去了自己最大的靠山……吕布!

如果不出这事儿,吕布就是他最大的靠山,毕竟吕布入许昌,他是第一个主动向吕布示好,并成功获得升迁的人,对吕布势力来说,这是有特殊意义的。

所以,若没有这档子事,吕布就是自己的靠山。

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这次幕后出手之人了。

但得到的结果,却让他落入了深渊。

儿子救不了,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搭进去。

想到赵温最后离开时那阴狠的目光,张祎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按他的意思去‘牺牲’,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

但自己儿子都要死了啊!

张祎没有回家,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妻子那殷切和期盼的目光,这一刻,他明白了很多事,比如自己只是个小人物,想的太远不但没有意义,反而可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如今想想真是可笑,自己一个刚刚跨入新天地的新人,却要考虑这个天地的天不够高!

他只是个小人物,对赵温如是,对吕布更如是,那顶层的天有多高,本不该是自己考虑的事情,自己不但想了,还想要把天撑的高一些。

如果不掺和这件事情,自己或许还有些前程,作为第一个投靠吕布的许昌士人,别的不说,未来当个一郡太守本是可以的,可惜,在他被识破的那一刻,这些就全部离他远去了。

而士人的圈层,若此计成,或许还会被接纳,但当计策被识破并迎来报复的那一刻,那些人……那些过去在自己眼中高不可攀的人物,根本不会管自己,也没能力管。

真是可笑,自己竟然会觉得这些人最终可以胜利?

对付自己这种小人物,他们也许有的是手段,但对吕布这种……却是跟孙子一般。

要自己为他们牺牲?

凭什么?

就这样,张祎一直枯坐到第二天清晨,今天是张源问斩的日子,张祎带着最后一点点期盼,等在衙署里。

但他等来的,却是被送回来的尸体。

同样的尸体还有很多,就如同当初杀宋彬一般,这一次,满宠也未有丝毫心软,哪怕这些人中,关联了许昌城大半权贵,那个仿佛没有感情的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后堂传来妻子凄厉的哭声和咒骂自己的声音,张祎麻木的起身,没有去看自己的儿子,麻木的向衙署外走去,他要去……‘牺牲了’,但不是为那些士人而牺牲。

自己三代单传,儿子死了,现在又要自己去为他们‘牺牲’,呵~

凭什么?

他绕开后堂,回了一趟书房,带了一些东西,而后抱着这些东西去了刑部,他要见见自己的老上级。

刑部衙署中,满宠批复着这次斩首的卷宗,这些都要归档的,以便以后有人要查可以有足够的依据,听到张祎求见时,满宠皱了皱眉,这儿子都死了,现在来干什么?

终究是自己的老下属,如果是昨天他来见自己,满宠不会见他,但今天他来,满宠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接见。

很快,张祎抱着一个箱子进来,见到满宠,张祎那无神的眼中多了几分神采,微微躬身:“下官见过满令君!”

“无需多礼了。”满宠让人给他看座,淡淡的道:“令郎之事,已经落定,此时不在家中料理后事,来此所为何事?”

“下官前来,是为报官!”张祎将箱子放在满宠面前打开,而后回坐在自己位置上,躬身道:“这里是从下官为许县县丞至今,一些不为人知的罪证,其中有太仆、太常、司徒赵温之子赵常等人,却不知令君敢不敢断?”

满宠眉头微皱,看了张祎一眼,默默地打开一卷卷卷宗看去,这些都是张祎自己记录,有的附有证据,有的则没有,如果要查,得刑部出手去查。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卷宗里记载的东西包括张祎自己的。

“你这是何意?”满宠皱眉问道。

“无他,卑职自知此番算计,自绝于温侯,而另一边要我牺牲。”张祎叹道:“这天大地大,已无我活路,早晚要死的,不过我为他们冲锋陷阵,遇到事情,却直接想要将我推出来,若我儿未死,我也便认命了,但我儿已死,我家三代单传呐!到了如今这田地,卑职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但他们……也莫想好过!”

末了,抬头看向满宠道:“却不知,这些东西令君敢接否?”

“为何不敢?”满宠肃容道:“来人,拿下!”

“喏!”

自有刑部衙差上前,将张祎制住。

张祎愣了愣,随后苦笑摇头道:“不愧是令君。”

“送入天牢。”满宠看了看卷宗上的内容,摆了摆手道。

张祎没有反抗,起身时,看着满宠犹豫了一下道:“令君,下官有一事相求。”

“力所能及之处,可!”满宠示意衙差等一等。

张祎叹了口气道:“下官咎由自取,别无怨言,不过可否看在昔日情面上,莫要为难我那妻子?她随我半生,如今又丧夫、丧子,已一无所有。”

“力所能及之处,我会照拂一二。”满宠点点头,承诺道。

“若是旁人如此说,下官不信,但令君这般说,下官信。”张祎松了口气,对着满宠躬身一礼道:“下官告辞。”

“不送!”满宠点点头道。

张祎走了,以他送来的卷宗看,必死无疑,不算这个,这次算计宋彬之事,吕布这边一群将领也不会放过他,这般选择,也未必会差,至少不用再受折磨,而且献出来的这些东西,对吕布这边来说,很有用。

如今吕布这边投奔来的人不少,朝中官职开始不够了,此番清理朝堂,也未尝没有将一些士人逐步剔除朝堂的想法。

没参与这事儿的还能留,但参与的,多半会很凄惨,吕布治下的士人,可能是如今天下最惨的一批士人了。

满宠将箱子盖上,径直去往户部,这事情还是需要楚南这边定夺一下的……

第四百零二章 乌合之众

本来随着张源等一众士族子弟的人头落地,因为宋彬的事儿引发出来的事件也算平息下去了,新法之威已立,宋宪等将领之怒已消,士族的影响力也在无形中再度被削弱,吕布这边也没有继续深究之意。

剩下的事情就算有,楚南也不会太关注。

但张祎自杀式的自首,却让本已平息下去的事情再起波澜,而且如果说上次涉及的只是士族成员的话,那这次涉及的就是核心成员了,不再只限于子弟,而是上升到官员了!

赵温这次没找吕布,没找陈宫,他算看出来了,这许昌城,权势最大的是吕布,但说话最有用的却是楚南,所以直接来到户部。

“子炎,此事我等已经退让,为何还要咄咄相逼,莫非真要将我等这些老家伙全部逼死不成!?”看到楚南,赵温直接开门见山,虽然见面不多,但他知道这楚南善辩,气死人不偿命的那种,所以倒不如坦诚些。

“司徒公此言倒是有趣,何为退让?”楚南好奇的看了赵温一眼,摇头叹道:“在下觉的叫无奈更好些,有些事,他总是要还的,司徒公,你只说这些罪证是否确凿,刑部那边可有胡编乱造?若有,我可让满宠过来与司徒公对峙。”

赵温一滞,随即叹道:“人谁无过,子炎便能保证尔等能一直无错?”

“不能啊。”楚南摇了摇头:“但做人得有底线,乱世之中,确实命如草芥,但也分地方,诸位都是高德之士,受多大好处,就得担多少重担,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用在此时,我想最合适不过。”

“子炎……”赵温还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我与司徒公尚无这般熟络,司徒公还是与他们一般,唤我令君吧。”楚南端起酒觞喝了一口,淡然道。

赵温闻言一窒,他是司徒,无论按品级还是按年岁、名望,对楚南以表字相称,都没问题,反倒是唤令君不太合适,虽然没有明令,但楚南这般要求已经有些无礼了。

“令君,再这般下去,朝中将无人可用。”赵温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楚南道。

“司徒公多虑了,这朝堂之上,其实不需要那么多人,尤其是这种时候,裁定大事,人越多,越不容易做出决断,少些没事,只要基层不乱,就是朝中只剩下十几人都不会有事。”楚南摇了摇头,看着赵温笑道:“我知道,让你以令君称呼我,有些无礼,但我还是这般做了,你可知为何?”

“无非想折辱老夫而已,只要令君肯收手,老夫愿受此辱!”赵温冷声道。

“别装出一副大义凛然之态,你不配!”楚南瞥了他一眼:“我如今还愿称你一声司徒公,只是敬你年岁长于我,让你以令君相称,只是你不配让我尊重。”

赵温怒视楚南。

“此事我本不想再过问,不过既然今日司徒公来了,我便与你说清楚,此事我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便是你不来求,此事也算揭过了,而且那些罪证,本也不在我手中,此前并不知晓。”楚南看着他道:“是张祎送来的。”

赵温闻言,目中闪过一抹阴翳。

“被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算了一道,心情如何?”楚南看着赵温笑道:“做人不能太绝的,张祎肯定得死,他不死,此事定是完不了的,但可以是我杀,却绝不该是你杀,你可说他不是士族中人,这也在理,但既然不是司徒公爪牙,就不该让人家为你去牺牲,还胁迫,人家三脉单传,儿子都死了,你再多的手段,左右都是个死,为何还要怕你威胁?”

赵温没有说话,楚南起身道:“所以啊,司徒公你这领头羊都是这种的,你们这群人注定只是乌合之众,对付自己人可以,但对外,你们成不了大事,我不会跟你们成为自己人,董卓是最好的例子,但你们也很难做我敌人,这脸,不是在下不给,是你自己丢在地上的;

此番事情,张祎揭举的,刑部既然受理了,而且证据确凿,就得按规矩办,刑部之事,我不会管,你若有本事让满宠松口,那便去,但莫要寻我!你我道不同,名士!”

说完,也没理会脸色铁青的赵温,楚南径直往外走去,这是他的地盘,不过实在不想跟这种算不上对手的对手多待一刻。

“楚令君!”赵温起身,脸色依旧难看,但还是对楚南道:“犬子罪不至死!”

“此事,刑部自有公断,司徒公不该来与我说,帮不了你。”楚南有些不耐。

“令君,便不怕我行险一搏!?”赵温看着楚南,咬牙道。

“我自随岳父起,遇刺也有上千次之多,通敌的话,我虽无证据,但相信司徒公一直在做,士族那一套,在这里行不通的,还有……”楚南看着赵温叹息道:“家大业大的,就莫要说这些天真之言,徒惹人笑,你那九族不会让你胡来的。”

说完不再理会他,径直去了别处,留下王子服等人招待。

“司徒公,此事我等也是无能为力。”楚南走后,王子服和种辑过来,看着赵温一脸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

他二人虽掌户部权利,但说到底也只是帮忙做事的,楚南做的事儿虽不多,但决断权都在楚南这里,他二人看似有权,实际上也就是空架子,羽翼未丰,不敢公然违抗楚南的命令。

再说这事儿归刑部管,说来也怪,户部这边,几乎都是自己人,但刑部、吏部、工部却根本没有自己人,他们的话,也只在户部好使,到了刑部,根本没人搭理他们。

赵温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楚南看似好说话,实际上却是最难说话的一个,看了王子服一眼,叹道:“二位,另谋出路吧。”

“司徒公此言何意?”王子服一怔,看着赵温道。

“吏部、工部、刑部、兵部乃至礼部都无似二位之人,然这户部却皆是,楚子炎此人心机深沉,颇具慧眼,怎会不查?”赵温叹了口气,这一点,也是今日他来户部才察觉到的。

以楚南的精明,怎么可能身边都是间谍却一个都没察觉到,至少眼前二人,楚南没有相信他们的立场,但他们却是最受重用的。

楚南用人,也看出身,不过跟别人是反着来的,从这点看,楚南重用的就不该是这两人;只是二人身在局中,未曾察觉这一点而已,事实上赵温也是今日楚南这般毫不留情的将事情说开后,他才察觉到楚南的用人手段。

张祎就是最好的例子,虽然他背叛了,但这只是个例。

不理会愣在当场的两人,赵温径直离开了户部衙署,没去天牢,也没回家,而是来到荀彧府邸,这次他没带孔融,自己来的。

“司徒公?”荀彧有些诧异的看着赵温,这几天的事情,许昌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荀彧自然是知道的,但赵温来自己这里作甚。

“文若,有些事老夫想请文若相助。”赵温在荀彧的邀请下坐下,看着荀彧叹道。

“司徒公,我与伯宁虽曾同为曹公效力,不过伯宁此人与旁人不同,情分与公理得分开算。”荀彧摇了摇头,若有可能,他自然也愿出面,但他知道,至少满宠这里,私情不可能乱了他对公事的判断,更不会影响他的决定。

“老夫知晓,不过此番老夫并非为此事前来,老夫想求教文若,或者说,想请文若回朝。”赵温说着,将今日跟楚南的谈话说了一遍。

确实有被打击到,如果楚南只是乱喷,他大可一笑置之,然而楚南说的都是实话,这让这位花甲老人有些接受不了,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并不适合做这士族的领头羊,需要一个更有能力之人出来。

“在下入不入朝,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诸公不会信我,更不会用我之计。”荀彧无奈叹道。

“文若不妨说说。”赵温看着荀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