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 第360章

作者:臊眉耷目

……

荀攸离开了袁军的大寨,往南而行,大概走出了五十多里,却见有数十骑在前方的大道上矗立,看其服饰,却并非袁军之众。

为首的人,荀攸见过,乃是他的同宗族叔,荀彧。

荀攸眉头微蹙,翻身下马步行过去。

荀彧亦是翻身下马而来。

两人碰面……

“见过叔父。”荀攸向荀彧见礼。

虽然荀攸的年纪比荀彧大,但两人的辈分在那里摆着,汉朝重礼,长幼有序,礼不可废,况且荀彧本人学究天人,也是为荀攸所深深敬佩的。

“公达,你我多久不曾相见了?”

荀攸掐指微算,道:“自叔父弃官于少府,攸就不曾拜得君颜,仔细算来,当有三年了吧。”

荀彧叹息道:“是啊,不想已有三年了……哎,遥想当年,咱们这些人,虽不属同枝,但家根却都落在颍川,如今物是人非,我和友若举族迁人往冀州,而你则是去了荆州……唉,族中可还好么?”

荀攸言道:“有两位叔父代为主持,族中一切无差。”

荀攸所言的两位叔父,便是荀爽的两个儿子,荀表与荀斐。

荀彧慢悠悠地道:“有此二位主持族中事务,一时三刻,倒也出不了大事,但这天下将乱,贼寇遍地,咱们荀家终归还是需要扶靠明主,方能保得祖业不失。”

荀攸淡淡道:“如今两位叔父皆在袁本初帐下,我亦在刘府君帐下,咱们两家宗支一南一北,分别辅佐门阀与宗亲,日后不论哪一方有所成,这天下皆有在荀家的立足之地。”

荀彧却摇头道:“公达,依我看来,怕是无需这般麻烦了,眼下有一个人,足堪救国大任,既非袁绍,亦非刘表,咱荀家之人只需倾心扶持此人,既能匡扶君上,又能传扬家门!”

“还有这样的人呢?”荀攸颇为好奇地道:“是谁?”

“曹孟德。”

第四百六十八章 任氏的浅见

“他?曹操?”

荀攸皱起了眉头:“叔父不是和友若叔父共同扶保袁绍么?如何又会跑到曹操那里去了?”

荀彧苦叹道:“袁绍倒也是不乏为英主,但他心术不正,对汉室并无匡扶之心,你我皆是饱读经学之士,岂能随他做那忤逆之臣?况且,咱们颍川之地,还是有个本州人士守护的好啊。”

“本州人?”荀攸疑惑地打量着荀彧:“叔父口中所言的是曹孟德?”

“曹使君出身谯地,亦是豫州之人,日后由他执掌颍川,总比那刘伯瑜要好上许多,毕竟豫州之地也是他曹氏的故籍之地,颍川还是在自家人手中稳妥一些。”

荀攸无奈一笑:“叔父如何用这般低劣之言来诓骗我等?什么故籍不故籍的,如今这天下贼寇四起,狼烟遍地,颍川在曹操手里就能好了?我却不信!再说了,若说治理州郡的能耐,当今天下还属刘景升为最,就凭他在荆楚大兴学宫这一项,给那曹操八匹快马也是追不上的。”

荀彧摇头道:“刘景升治学倒是一把好手,但论平天下,只怕是太难,公达,非我相欺,曹孟德确实是天下英主,你若是肯随我见他一见,便知端倪了。”

荀攸很是固执,道:“不劳叔父了,依侄儿看来,袁本初能够生不臣之心,有背反汉室之意,曹孟德难道就不会有了么?当年我在雒阳时,也曾闻此人之名,说句不好听的话,他的品性还不及袁本初纯善呢。”

荀攸的话令荀彧一窒,他愣了一会之后,方苦笑道:“公达还是和原先一样,言辞竟是这般犀利……只是我不明白,袁本初有不臣之心没错,你怀疑曹使君有不臣之心亦是没有错,只是那荆州的刘家父子,难道翌日便不会有不臣之心了么?”

荀攸闻言沉默了。

少时,方听他淡淡道:“不论如何,他们终归都是刘氏中人。”

这话顿时让荀彧语塞了。

什么意思?

涵义颇深啊。

就算刘家父子不臣,那也是汉室宗亲!

换代但不改朝。

这天下还是汉室的江山。

……

荀攸离开了袁绍的大寨,火速奔回长安,向黄忠传递消息。

黄忠接到信息,当即下令,放弃长安,率兵前往追击李傕、郭汜等人之后。

黄忠和荀攸一众要走,但长安城的百姓们不干了。

他们好不容易盼走了西凉兵,期盼能够有仁慈的郡守来治理他们,黄忠和荀攸治军严整,在固守长安的这段期间,虽然守城艰难,但与民秋毫无犯,令长安城的军民深为感动。

荆州刘表的善政好治学的声名,长安的人也略有所闻,如今再加上黄忠的治军表现,无论是豪富还是黔首,哪肯轻易放他们离去?

刘表在军阀的眼中,或许不是一个好的军事家,但在他治下的民众眼中,他却是一个好的领导者。

荆州丰乐之土,天下谁人不知?

宫殿之外,里三层外三层的跪拜着诸多民众,有豪富乡绅,有儒林士子,有贩夫走卒,亦是有黔首齐民……

虽然身份和阶层不同,但他们跪在那里只为了一件事,就是请求黄忠等人不要放弃长安,不要放弃他们。

西凉军治理长安的这两年,长安百姓们的生活,用水深火热来形容,绝不为过。

黄忠站在宫阙城头,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心中不知为何,也有一股子酸楚的感觉。

刚刚从袁绍大营赶回来的荀攸走到了黄忠身边,亦是随同他一起向远处眺望。

“汉升心软了?”

黄忠感叹道:“如何能不心软?以西凉军的作风,翌日长安一旦重新回到他们的手中,这些曾相助我们守城的百姓,怕又是被好一番杀戮!如今跪在咱们面前的这些人,还能有几人生还?”

荀攸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无奈道:“似此又能如何?这便是天下大势,又岂能容许你我更改?”

黄忠用手重重的一锤城头垛石,气道:“黄某身为一军之首,自不能意气用事,如若不然,我定然是要尽迁这些民众归返汉中,方称此心。”

荀攸淡淡道:“这些人中,很多人都是祖祖辈辈在长安定居,产业皆在此处,他们想留下你,却未必愿意跟你走。”

黄忠认真地回答:“终归还是有一些人愿意跟我们去汉中避难的。”

荀攸闻言大笑:“看汉升这样子,似乎极不甘心……其实眼下,有袁绍和曹操率兵从后方奇袭西凉军之后,倒也是不需我等出兵与之府君相会,只是前番法正带了府君将令过来,你我倒也是不好不遵从……”

说到这,荀攸试探性地问黄忠道:“若是汉升愿一力扛起这个责任,荀某倒是愿意相助。”

黄忠皱起了眉头,不满地看向荀攸。

“为何要我一个人扛?你荀公达海内名士,为何不扛?”

就在二人彼此推搡之时,一名侍卫匆匆来见黄忠,道:“校尉!公达先生!任氏求见。”

任氏即是上次那位,给黄忠和荀攸指明了宫阙内藏匿泥土之所在的貂蝉官,那女子虽然是又脏又丑,还邋里邋遢的,浑身都是难闻味儿,但通过其言其行,已经是得到了黄忠和荀攸的信任,故而在黄忠和荀攸防守长安,与李傕,徐荣等人交战时,宫殿内的管理和对陈王的照顾,他们就都委托给这个女人了。

不得不说,这任氏虽外型不招人待见,但能力却还是有的,黄忠交给她的事情,她都办理的井井有条,而且刘宠在她的护理下,竟然一直坚持到现在,还吊着一口气。

但这口气,似乎也吊不了多久了……

任氏来到两个人的面前,对着黄忠和荀攸各自行礼,然后低声道:“黄校尉,荀先生……大王不行了。”

“什么?”一听这话,黄忠和荀攸顿时一惊。

万万没有想到,陈王居然会在这种时候不行了。

“还能坚持多久?”荀攸的心在一瞬间落了下去。

任氏回道:“小女子也是略通医道,适才替大王把脉关气色,大王寿元将尽,神志不清,恐熬不过今晚了。”

黄忠猛然看向荀攸,道:“公达先生,眼下该怎么办?”

荀攸摇头道:“出兵攻打董卓事大,大王一旦薨,则必影响三军士气,毕竟这城内的兵卒大半皆是陈国军队,眼下当乘着大王尚在,抢在今夜之前出兵,方可破此危局,不然一旦等大王走后,恐我等就没有理由出兵了。”

黄忠深然其言,道:“此事交给黄某便是。”

说罢,其转身就要走,却突听任氏道:“校尉且慢,小女子之所思,和荀先生颇有不同,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荀攸似笑非笑地看向她,道:“你一介女流尔,有甚所思的。”

任氏犹豫了一下,道:“先生适才之所言,皆是兵机权谋,小女子不甚了了,小女子只是一个普通人,和陈国兵士们一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等这些普通人,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也不懂什么时政军务,但我若是陈国军士,那我只知道,我是陈王的兵,吃的是陈王给的粮,陈王大薨,身为荆州外人的荀先生和黄校尉不让我这陈国之兵为大王服丧,却让我们去打仗,就算瞒得了我这一时,待日后知晓了真相,我们陈国人也绝不会服气两位的。”

荀攸的眉头微蹙,脸上不甚高兴,但嘴中却道:“继续说。”

“小女子是想说,我若是一个陈国的兵,眼下我追随的大王走了,我便是无根之萍,而若是有人能尊敬我们陈国的大王,让我们这些陈国的将士为我们的大王守丧,那必然就是值得我们尊敬的人,甚至值得我们用性命去回报……这是小女子的一点粗浅只见,还请两位勿要见笑。”

第四百六十九章 妇人与名士的区别

在军事利益与人的情情之间,荀攸选择了前者,任氏则代表了当时哪个社会的底层人的思想和情感,她觉得士卒也是人,他们的情感也是需要被顾忌的。

可惜,若是清平无事之时,荀攸会有所顾忌,但这是乱世。

荀攸出身士族高门,属于海内名士,属于上等阶层的人。

这年头,人命不如狗,名士的命其实都不算是命,更何况是普通黔首的命了……在以兼并土地为主的大家族人眼中,这些人命真的是不值一哂,更别说什么情感。

等级森严的阶级制度,使大部分上层人的心气是高傲的,对待下层人的感情是冷漠的。

其实陈国军士的感情归属,荀攸并不是不能给,但也得分分时候。

而且在他看来,任氏所言并不符合的当下的政治需求,而且过于夸大得了弊端的程度。

这些兵卒大部分皆是陈王刘宠在抵抗黄巾时招降的流民士卒,给谁卖命,在哪里卖命都不是问题。

在荀攸看来,只要给他们填饱肚子,回头他们纵然是有些怨言,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底层军士的精神也自然是会回归于麻木。

这个时代的下层人,对于生活的门槛要求其实很低……说白了,只是纯粹的为了生活而生活,

在乱世中,能不死,能吃上饭,就是万幸。

精神需求什么的,着实奢侈。

荀攸听了任氏的话,低头细细思考了一会,方对她道:“你且下去吧,陈王的事,莫要声张。”

任氏也是能够察言观色之人,她看了荀攸的表情,知道荀攸对她的提议并不怎么感冒。

但话已经说了,其余的事情便不在任氏提醒荀攸的范围之内了。

她向着荀攸和黄忠行礼之后,便赶回去照顾刘宠了。

黄忠此时方才说话。

他看向荀攸,道:“公达先生,你觉得这丑女之言,可行之否?”

“妇人之仁的言论而已,虽然有些道理,但并不适合军政,酸儒听其言,或可行之,但成大事者,必须杀伐果决,腹有良策,岂能面面都能顾忌的到?若是依她的话行事,陈国兵卒是对你我诚心的归附了,但咱们两个人不尊将领的事儿可就坐实了,你我任意妄为,一旦导致战事有失……那日后你我在府君面前当如何交代?”

顿了顿,却听荀攸又悠悠道:“再说了,我们若是让陈国将士守丧,倒是得了军心,但这得军心的人,是你汉升与我荀攸,而非是刘府君,更非刘荆州……咱们两个人,在人家刘氏的眼皮子底下,谋取了陈王的兵卒们的军心,以后声威大震,这算是什么事?不臣之心想自立乎?……纵然府君再大度,又焉能不见疑?自古为人臣者,行事独断僭越,别管什么理由,就是取祸之道……所以,就算是要为陈王守丧,也要等到关中诸事得定,三军回返汉中郡后,由府君亲自主持,为陈王发丧,并卓令三军守孝,让这军心向刘!这才是我们为人臣者应该做的事,也是自保之道。”

黄忠闻言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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